第24章 出场偶遇,心事暗藏(1/2)
交卷出场的流程依旧缓慢而折磨人。
考生们需要再次经过吏员简单的核验身份和试卷数量,才能被允许走出那扇象征着煎熬结束、或是命运审判开始的沉重贡院大门。
重新呼吸到外面相对自由、冰冷的空气,几乎所有考生都下意识地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,长长地舒气。
然而,这轻松的表情之下,隐藏着的却是更深层次的忐忑不安、对结果的殷切期盼、以及巨大精神压力释放后的深深疲惫。
寒窗苦读十数载,乃至数十年,无数个日夜的呕心沥血,家族父老的殷切期望,个人的前途命运,尽数系于这三场考试,这区区几张试卷之上。其重量,足以压垮任何坚强的神经。
林霄随着缓慢移动的人流,机械地向前走着。身体因连续三日蜷缩在狭小号舍中、保持高度紧张的书写姿势而变得异常僵硬酸痛,每一个关节都在呻吟抗议。
然而他的大脑却异常活跃,如同脱缰的野马,根本不受控制地、一遍又一遍地回顾着刚才所写的文章,逐字逐句地重新审视、推敲、咀嚼。时而觉得某处论证精妙,切中要害,必能引人注目;时而又觉得另一处措辞或许不够严谨,可能犯了某种忌讳,心绪如同暴风雨中的秋千,剧烈地上下摇摆,不得安宁。
“应该...还算行吧?经义题稳如老狗,不求有功但求无过...策问题...虽然说得有点多,有点狂,但好歹挠到痒处了吧?老朱不就好这口‘直言敢谏’吗?虽然我这是精心设计、包装过的‘直言’...唉,不想了不想了,尽人事听天命,再想下去脑子要炸了...”
他用力甩了甩头,仿佛这样就能将那些纷乱扰人的思绪甩出脑海。
他抬起头,目光下意识地在逐渐散去的人群中徒劳地搜寻,似乎想再次捕捉到那个惊鸿一瞥的青衣身影,然而入目皆是陌生的、兴奋或沮丧的脸孔,一无所获。
心下不免涌起一阵莫名的、空落落的怅然。
正待低头继续随着人流挪动,却冷不防差点与一人撞个满怀。定睛一看,竟是那位与他同处一个号舍区域、考试期间曾对他投来倨傲不屑一瞥的考生。
此刻对方面如死灰,眼神涣散空洞,嘴里反复喃喃自语,如同梦呓:“完了...全完了...破题就偏了...定然是偏了...十年心血...付诸东流...”
林霄侧身默默让过,心中亦是暗叹。科举之路,便是如此残酷,千军万马,独木桥窄,一着不慎,满盘皆输,瞬间便能将人打入万丈深渊。
自己若非有那番离奇遭遇和皇帝那“特别”的“关照”,此刻境遇,恐怕比眼前这人也好不了多少,甚至可能更糟——他连输的资格都没有,输即是死。
他继续随着人流往外走,快到贡院街口时,喧嚣声稍减,却意外地在一个冒着滚滚热气、生意颇为兴隆的汤饼摊前,再次看到了“他”。
那位青衣“少年”正独自一人,捧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饼,小口地、秀气地啜饮着,似乎也在借着这滚烫的食物,驱散考试带来的疲惫和体内的寒气。
冬日午后的阳光懒洋洋地洒在她身上,仿佛为她周身那层清冷疏离的气息镀上了一层淡淡的、柔和的光晕,竟显出几分难得的温暖与宁静。
林霄脚步下意识地顿了顿,犹豫了仅仅一瞬,还是迈步走了过去。一种难以言喻的好奇和想要印证些什么的冲动,驱使他再次开口。
“兄台。”
他拱手,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自然,如同寻常考友相遇。
青衣少年闻声抬头,见是林霄,清澈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极细微、难以捕捉的波动,随即迅速恢复成一潭静水般的平静。
她放下粗陶大碗,从容还礼:“仁兄。”声音依旧平和,听不出太多情绪。
两人相对而立,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。周围的喧嚣、叫卖声、车马声似乎都成了模糊的背景音,更衬得他们之间的沉默显得有些突兀和尴尬。
最终还是林霄深吸一口气,率先打破了这沉默。他笑了笑,笑容里带着真切的三日鏖战后的疲惫,也带着一丝刻意营造的、拉近关系的随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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