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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章 陋室奇货(2/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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温暖!

久违的、几乎被遗忘的温暖感觉,如同最温柔的潮汐,开始缓缓驱散附着在皮肤和骨髓深处的酷寒!虽然依旧微弱,但这真切的温度,如同甘泉般滋润着他干涸濒死的灵魂!

沈墨轩贪婪地将冻得僵硬、布满伤口的手伸向那跳跃的火苗,感受着那微弱却真实无比的热量舔舐着皮肤,带来一阵令人战栗的酥麻和刺痛。泪水,混合着眼眶中被烟火熏出的生理性泪水,毫无征兆地涌了出来,顺着他脏污冰冷的脸颊滑落,在火光的映照下,留下两道清晰的痕迹。那不是软弱,而是绝境中抓住第一缕生机时,灵魂深处无法抑制的战栗与释放!

他成功了!用一堆垃圾和超越千年的知识,在这北宋最底层的寒窑里,亲手点燃了第一簇属于自己的生命之火!

有了火,一切就有了可能!

他立刻行动起来。将几块相对大些的、在垃圾堆里捡到的、冻得硬邦邦的碎木片(不知是什么家具的残骸)小心地架在燃烧的枯草上。木片受热,发出滋滋的声响,边缘开始发黑、碳化,最终,一点小小的火苗顽强地附着上去,慢慢壮大。

火塘里的火焰稳定下来,散发出越来越稳定的热量,驱散着屋内的黑暗和一部分寒冷。跳跃的火光将沈墨轩瘦削、脏污、布满伤痕的身影投射在斑驳的泥墙上,如同一个不屈的斗士剪影。

腹部的坠胀感在植物纤维的作用下,似乎有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松动迹象。沈墨轩就着火塘的光亮,拿起那些从垃圾堆里翻找来的、沾着油脂的肮脏羽毛。他用小陶片小心地刮下羽毛根部附着的、已经凝固的油脂。油脂很少,混杂着泥污,但他刮得极其仔细。这点油脂,是接下来计划的关键!

他将刮下的一点点油脂,小心地涂抹在另外几根经过仔细刮削、变得相对光滑些的小木棒(从废弃火寸条上拆下的)顶端。然后,拿起一颗冻硬的黑色野果种子,放在一块平整的石块(屋内捡的)上,用另一块石头,小心翼翼地将其砸开。种子很小,果仁更是微乎其微,但沈墨轩看重的不是果仁,而是种子坚硬的外壳!

他将几片砸开的、相对锋利坚硬的种子外壳碎片收集起来。这些,将是他的“钻头”!

简易的“钻木取火”工具准备完成:一根涂抹了微量油脂的钻杆(光滑小木棒),一块带有小凹坑的底座(石块),以及作为钻头的锋利种子壳碎片。

沈墨轩将种子壳碎片小心地卡在钻杆顶端,利用油脂的粘性暂时固定。然后,将钻杆垂直立在底座石块的小凹坑上。他双手合十,夹住钻杆上端,开始用力、快速地搓动!

“嚓…嚓…嚓…”

单调而费力的摩擦声在破屋中响起,伴随着沈墨轩粗重的喘息和压抑的咳嗽。每一次搓动都耗尽他残存不多的体力,腹部随着用力传来阵阵绞痛。汗水(冷汗)再次浸透了他单薄的衣衫,在火塘的烘烤下,散发出一种酸馊与焦糊混合的怪异气味。

搓动…搓动…时间一点点流逝。钻杆顶端的种子壳碎片在底座的石块上剧烈摩擦。沈墨轩的手臂酸痛得如同要断裂,视线因脱力和高烧而模糊。就在他几乎要放弃时——

一丝极其细微的、几乎看不见的青烟,从钻杆与底座的接触点袅袅升起!紧接着,一点比针尖还小的、暗红色的火星,在凹坑里闪烁了一下!

沈墨轩精神大振!他立刻停止搓动,用颤抖的手,小心翼翼地将凹坑里那点微小的火星连同摩擦产生的热木屑粉末,一起倒在早已准备好的一小撮极其干燥、蓬松的枯草绒(从墙角枯草里精心挑选揉搓出来的)上!

他屏住呼吸,如同捧着易碎的珍宝,将那一小团带着火星的草绒凑到嘴边,用尽肺里最后一点气息,极其轻柔、均匀地吹气!

呼…呼…

橘红色的火星在草绒中迅速蔓延、变大!终于,“噗”的一声轻响,一小簇明亮的火苗在草绒中心欢快地跳跃起来!

第二簇火!用最原始的方式取得!

虽然效率远低于改良的火寸条,但这意味着他拥有了稳定的生火能力!不再依赖那偶然得来的废弃火寸条残骸!

巨大的成就感混合着极度的疲惫,瞬间席卷了沈墨轩。他瘫倒在火塘边,贪婪地汲取着火焰的温暖,身体因为脱力而不住地颤抖。火光映照着他苍白中透着一丝病态潮红的脸,以及那双虽然疲惫不堪、却第一次真正燃起名为“希望”火焰的眼眸。

他看着跳跃的火苗,大脑却在飞速运转。改良火寸条的成功和钻木取火的掌握,让他看到了第一个“产品”的雏形!成本近乎为零(垃圾堆里的废料),技术门槛有(需要一点技巧和知识),需求巨大(引火是北宋千家万户的刚需),而且,体积小,便于携带和交易!

一个大胆的计划在他心中迅速成型:制作一批改良的火寸条(或者叫…“自来火”?),拿到汴京城门外、人流密集的集市上去卖!用赚到的第一笔钱,买真正的食物,买药!这是脱离这地狱的第一步!

但随即,现实的冷水泼了下来。制作需要时间,需要相对稳定的环境。而熊屠子,就像一条潜伏在阴影里的毒蛇,随时可能卷土重来!还有张婆…她看到了自己带着东西回来…瓦子巷没有秘密!

“必须快!” 沈墨轩挣扎着坐起,眼中闪过一丝决绝。他抓起那些废弃火寸条木棒、刮下来的混合物和准备好的工具,借着火塘的光亮,开始争分夺秒地工作。手指的伤口在摩擦中再次崩裂,鲜血染红了布条,但他浑然不觉。腹部的胀痛在火焰的温暖和植物纤维的作用下,似乎减轻了一丝,但依旧沉重。高烧让他的视线时而模糊,但他强迫自己集中精神。

刮取、涂抹、制作摩擦面…一根根简陋的“自来火”在他缠着血布的手中逐渐成型。他做得极其专注,仿佛在进行一场与死神赛跑的精妙手术。屋外的风雪依旧,但破屋之内,只有柴火燃烧的噼啪声和沈墨轩粗重而压抑的喘息。

时间在寂静与煎熬中流逝。当最后一根涂抹好的木棒被他小心地放在一旁阴干时,窗外透入的天光已经变成了铅灰色的黄昏。沈墨轩数了数,一共八根。这是他目前所有的“启动资本”。

他小心翼翼地将这八根宝贵的“自来火”用干净的枯草包裹好,贴身藏进怀里,紧贴着滚烫的皮肤。那点微弱的暖意和硬物的触感,带给他一种前所未有的踏实感。

就在这时,一阵虚弱但清晰的咕噜声,从他腹部传来。不是腹胀的坠痛,而是…饥饿!真正的、生理性的饥饿!火塘的温暖驱散了部分严寒,身体的本能开始呼唤能量!胃袋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,传来一阵阵空虚的绞痛。

沈墨轩的目光,不由自主地落在了火塘里燃烧着的木块上。旁边,还有几块他特意留下、没有投入火中的碎木片。一个更加大胆、甚至带着点疯狂的想法,如同野草般在他饥饿的脑海中滋生。

他拿起一块相对干净的碎木片,凑近火塘的边缘。不是引燃,而是小心翼翼地将其一端伸入火焰的外焰中,让火焰缓慢地舔舐、烘烤着木片的表面。高温下,木片表面迅速碳化、变黑,散发出一种奇异的、混合着焦糊和某种木质清香的独特气味。

他在…烤木头?

当木片表面被均匀地烤成一层焦黑的硬壳时,沈墨轩迅速将其抽出火焰,吹熄了表面的火星。然后,他用小陶片,小心翼翼地刮掉木片表面那层焦黑碳化的部分。随着碳层的剥落,木片内部被火焰烘烤过的部分显露出来——颜色变得更深,质地似乎也更加…紧实?最重要的是,一股更加清晰、类似烤面包边缘那种焦香的气味弥漫开来!

这是最原始、最无奈的“烤木充饥”!利用高温烘烤,破坏部分木质纤维结构,使其更易消化(虽然依旧极难消化),并产生一些可挥发的、能欺骗嗅觉和味觉的焦香物质!这是他在现代探险知识里看到的、极端情况下的求生手段!

沈墨轩将刮掉碳层的木片放在嘴边,试探性地咬下一小角。坚硬的木纤维在牙齿间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,几乎无法咀嚼。但他用尽力气,反复碾压、研磨。一股极其微弱的、带着苦涩和焦糊味道的汁液混合着木屑在口腔中弥漫开来。味道糟糕透顶!但他强迫自己,将这团木屑糊艰难地吞咽下去。粗糙的木屑摩擦着肿胀的食道,带来火辣辣的痛楚,胃部也传来强烈的排斥感。但片刻之后,一种极其微弱的、被填充的“饱腹”假象,竟然真的暂时压过了胃袋的空虚绞痛!

这扭曲的“食物”,配合着腹内植物纤维的作用,竟然让他感觉到那团观音土的饱胀感似乎松动了一丝!虽然离排除还很远,但至少,暂时稳住了局面!

沈墨轩靠着冰冷的泥墙,就着火塘微弱的光和温暖,小口小口地、极其艰难地啃食着那块烤过的木片。火光在他眼中跳跃,映照着疲惫、痛苦,却也燃烧着一股越来越旺盛的、名为“希望”和“野心”的火焰。

改良火寸条(自来火)在手,生火能力掌握,腹中危机暂缓。下一步,就是走出这瓦子巷,踏入那近在咫尺却又远在天涯的汴京城门!用这八根“自来火”,撬动他在这北宋的第一枚铜钱!

风雪依旧在破屋外呼啸,但陋室之内,微弱的火光照亮的不再是绝望,而是一个寒门庶子,向命运挥出的第一把,带着血与火的投枪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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