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82章 秘密的重量（2/2）

【怎么不回消息？是不是睡着了？】

【乖，看到回我一下。】

简单的字句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关切和等待回应的期待。她几乎能想象出他此刻可能正拿着手机，微微蹙着眉，带着一点疑惑和耐心的样子。

他曾说过，最喜欢看她回复消息时，嘴角不自觉弯起的样子。

可是现在，她看着这些文字，心脏却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，痛得她蜷缩起身体，额头抵在冰凉的桌面上，发出无声的、痛苦的呜咽。

她该怎么回复？

告诉他“好，明天见”？然后继续扮演那个一无所知、沉浸在爱情甜蜜里的傻瓜，直到他亲口对她宣布那个她早已知道的、分离的判决？那对她而言，无异于一场漫长而公开的凌迟。每一次微笑，每一次牵手，都会变成扎向她心口的刀。

还是告诉他“不，我们不要再见了”？然后用一个冷酷的、莫名其妙的姿态，将他推开，让他困惑，让他痛苦，独自承担所有的指责和骂名？

或者……告诉他真相？

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，就被她自己狠狠地掐灭了。

不能。

绝对不能。

顾明远的威胁言犹在耳。她不敢想象，如果顾言琛知道了家族用她父母来胁迫她，他会做出怎样激烈的反应。以他的性格，绝不会坐视不理，很可能会与家族爆发更激烈的冲突。那后果……她不敢去想。她不能让父母因为她而陷入险境，一丝一毫的风险都不能冒。

而且，告诉他真相，除了让他徒增痛苦、愤怒和无力感之外，又能改变什么呢？能改变他家族的决定吗？能消除那巨大的门第差异和利益考量吗？

不能。

真相，只会让分离变得更加惨烈和难堪，只会让他也背负上沉重的枷锁。

所以，她只能沉默。

这份由她独自咽下的苦果，这份无法言说的恐惧和屈辱，这份为了保护彼此和家人而必须做出的、心碎的抉择，都只能由她一个人来承担。

她颤抖着手指，悬在虚拟键盘的上方。脑海里闪过无数个可能的回复，又一个个被她否定。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，她打不出来，也发不出去。

最终，她只是死死地咬住自己的下唇，直到口腔里弥漫开一股清晰的、铁锈般的血腥味。那细微的疼痛，让她混沌的大脑有了一丝短暂的清明。

不能回。

至少现在不能。

她需要时间。需要时间来消化这巨大的变故，需要时间来筑起一道足够坚硬的心墙，需要时间来练习，如何在他面前，扮演一个……即将分手的、平静的恋人。

她看着屏幕上他那充满期待的话语，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回复框，眼泪终于无法抑制地汹涌而出。大颗大颗的泪珠砸在手机屏幕上，晕开了那些她无法回应的话语，也模糊了他头像上，她曾经恬静的睡颜。

她不敢哭出声，只能将脸深深埋进臂弯里，肩膀因为极力的压抑而剧烈地颤抖着。所有的悲伤、恐惧、委屈和不甘，都化作了这无声的、绝望的泪水，浸湿了她手臂的布料，冰冷一片。

那亮着的手机屏幕，像一只固执的眼睛，在黑暗中凝视着她，映照出她崩溃的、无助的侧影。屏幕上，他最后发来的那条信息，孤零零地停留在那里。

【乖，看到回我一下。】

而她，终究没有回复任何一个字。

那未回复的消息框，像一道突然裂开的、深不见底的鸿沟，在她与他之间，悄然形成。昨天他们还紧密相拥，分享着彼此的体温和心跳，而此刻，她却已经独自踏上了这条无法回头的、布满荆棘的孤独之路。

秘密的重量，在这一刻，具象化为这方寸屏幕之间，那道无法逾越的、沉默的鸿沟。

她不知道在黑暗中哭了多久，直到眼泪流干，只剩下干涩的疼痛和一种近乎虚脱的疲惫。她抬起头，胡乱地用袖子擦干脸上狼藉的泪痕。

手机屏幕因为长时间无人操作，已经暗了下去。

她伸出手，指尖带着一种近乎决绝的颤抖，再次按下了电源键。

屏幕亮起，依旧停留在与他的聊天界面。

她凝视了几秒，然后猛地伸出手，不是去回复，而是用力地、彻底地，按下了关机键。

屏幕瞬间陷入一片彻底的、死寂的黑暗。

仿佛只有这样，才能暂时切断那无时无刻不在灼烧着她的联系，才能让她在这令人窒息的秘密重压下，获得一丝喘息的空隙。

然而，关机带来的黑暗，并未能驱散她心中的阴霾。那未回复的消息，像一根无形的刺，已经深深扎进了她的心里，随着每一次心跳，带来绵长而尖锐的疼痛。

她知道，这只是开始。

更艰难的“表演”，还在明天，在后来，在他亲口说出离别之前，每一个需要面对他的时刻。

她将脸埋进冰冷的掌心，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、破碎的叹息。

夜的深沉，吞噬了她所有的声音，也掩盖了她眼中，那一片荒芜的死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