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42章 洪灾初现，浩楠亲临（2/2）

雨还在不停地下，火把的光芒里，能看见无数雨丝在飞舞，远处的村落早已没了灯火，只有堤岸上的几盏灯笼在风雨里摇晃，像随时会熄灭的萤火。谢浩楠望着黑沉沉的河面，忽然想起昨日离家时的情景。周云溪站在别院的门口，手里捧着个铜制的暖炉，把它塞进他怀里时，指尖轻轻碰了碰他的脸颊，她的手很暖，眼神里却满是担忧：“夫君，夜里河堤冷，揣着暖炉能好些，记得按时吃饭，若是累了，就找个地方歇会儿，别硬撑。”当时他只匆匆应了声，说“知道了”，便转身翻身上马，没顾上多跟她说几句话，现在想起她眼底的牵挂，心里竟有些发酸。

他下意识地摸了摸怀里的暖炉，铜壳早已凉透，却还带着一丝余温，像她昨日的指尖那样，轻轻贴在他的胸口。他想起走时周云溪还在指挥家丁检查别院的排水情况，不知是否都安排妥帖。还有林婉清，要忙着调度婉清阁的物资，语儿和研儿要组织人手送粮，她们在家，想必也没闲着。

“将军！我们来了！”

远处忽然传来马蹄声，伴随着兵士们的呐喊。谢浩楠抬头望去，只见黑暗里奔来一队人马，最前面的是陆峥，他骑着一匹黑马，身上的玄色劲装沾满了泥，身后跟着两百精兵，每人都扛着竹笼和铁锹，马蹄陷在泥里，每走一步都要用力拔，溅起的泥块砸在兵士们的腿上，却没人停下脚步。有个年轻的兵士脚下一滑，摔在泥里，竹笼滚到一旁，他爬起来没顾上擦脸上的泥，先把竹笼捡起来，扛在肩上又往前冲。

陆峥翻身下马时，靴子上的泥块“啪嗒”掉在地上，他快步走到谢浩楠身边，见他脸色苍白，嘴唇冻得发紫，眼眶下泛着青黑，伸手想扶他，却被谢浩楠摆手拦住。“将军，您先歇歇，剩下的交给弟兄们。”陆峥的声音也有些哑，他转头对身后的兵士喊，“都动作快点！把竹笼捆成捆，沉到渗水的地方，用泥土压实！”

兵士们立刻行动起来，有的展开竹笼，有的往里面填卵石，有的用麻缆把竹笼捆在一起，动作麻利得很。这几日他们天天演练捆埽堵水，早就熟稔了。李二郎见兵士们来了，劲头更足了，他和两个兵士一起，把捆好的竹笼往渗水处沉，“轰隆”一声，竹笼落入水中，溅起的水花打湿了他们的衣裳，却没人在意。

谢浩楠靠在堤边的老槐树上，终于松了口气。他看着眼前忙碌的军民，心里忽然暖了起来。这些民夫，有的是苏州本地的百姓，有的是从周边村子赶来帮忙的；这些兵士，有的才刚满十八岁，却已经跟着他守了三夜河堤。他们都在为守住苏州拼命，他又怎能退缩？

天快亮时，雨势终于稍小了些。东方的天际泛起一抹淡淡的鱼肚白，把河面染成了灰蒙蒙的一片。渗水的地方已经被竹笼和泥土堵住，不再往外冒水，民夫和兵士们还在加固堤身，把新的泥土往堤上填，用硪具把土夯实。谢浩楠走到堤边，望着平静了些的河面，却没敢真正放松。他知道，这只是洪灾的开始。那藏在暗夜里磨牙的巨兽，只是暂时收了收獠牙，接下来的日子，还有更汹涌的浪，更难堵的险，等着他们去扛。

陆峥走过来，递给他一块干净的布巾：“将军，擦擦脸吧，天快亮了，咱们再巡一遍堤，看看其他地方有没有险情。”

谢浩楠接过布巾，擦了擦脸上的雨水和泥，点了点头：“好，咱们再去看看。”他把怀里的暖炉又往深处揣了揣，转身跟着陆峥往堤西段走。晨光里，他们的身影在堤岸上拉长，身后是忙碌的军民，身前是渐渐亮起来的河面，而那道刚被加固的堤坝，像一条沉默的巨龙，静静守护着身后的苏州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