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2章 宴席惊鸿（2/2）

“谢校尉年纪轻轻就立了大功，真是后生可畏啊！”一个胖商人举着酒杯上前，脸上的肉堆成了褶子，“我敬您一杯，祝您日后步步高升！”谢石微微颔首，接过旁边亲兵递来的酒杯，浅酌一口，声音依旧平静：“不敢当，都是托周将军和弟兄们的福。”

他应对得体，既不显得倨傲，也没有半分谄媚。有武将拍着他的肩膀大笑：“谢石你小子，上次烧粮草营时可不是这斯文模样，一刀劈断敌军旗杆的狠劲呢？”谢石闻言，嘴角似乎牵起一抹极淡的笑意，那瞬间的柔和让他深邃的眉眼忽然活了过来，像冰封的湖面裂开了一道缝，露出底下涌动的暖意。

谢承业的心脏跳得越来越快，像有面鼓在胸腔里疯狂擂动。他看着谢石转身和周显讨论军务，手指在案几上比划着什么，似乎是在说敌军的布防。周显听得频频点头，偶尔插话，谢石便认真倾听，眼神专注得让人不敢打扰。

这沉稳的性子，这遇事不慌的模样，像极了年轻时的自己。柳氏常说明轩性子跳脱，不像他，可眼前这个谢石，举手投足间的气度，竟让他生出种血脉相连的悸动。

一个荒唐却又让他热血沸腾的念头，在心里疯狂滋长——一定是……一定就是他！

当年阿楠被人贩子掳走，他辗转各地，也听说孩子卖到了北方。可是这么多年一直没有消息，有几个听说他儿子被拐卖找上门来认亲的，却是在细节上对不上号。这么多年的寻找，不知道阿楠他是不是记不得自己的来历？他什么时候来到军营？在军营里成长，建功立业，皇上赐姓“谢”，这难道是天意？

“谢东家，您脸色不太好，是不是醉了？”旁边的皮毛商人关切地问。谢承业摇摇头，哑着嗓子说不出话。他看见谢石端着酒杯朝这边走来，似乎是周显让他来给商户们敬酒。

银甲在灯笼光下闪着光，年轻将领的步伐沉稳有力，越来越近。谢承业甚至能看清他甲胄上未擦净的细小划痕，那是刀光剑影留下的印记。他的心跳得更快了，几乎要冲破喉咙，手指死死抠着案几的木纹，指节泛白。

谢石走到近前，举杯道：“多谢各位商户支持军需，谢石代军中弟兄敬各位一杯。”他的目光扫过谢承业时，微微顿了一下，似乎注意到了他衣襟上的酒渍，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疑惑，却没多做停留，转身去敬下一桌。

就是那一眼，谢承业看清了他眼底深处的东西——那是种历经磨难后的沉静，像被雨水冲刷过的青石，坚硬，却也藏着不易察觉的温度。那眼神，和他无数次在梦里见到的阿楠，渐渐重合在了一起。

风从垛口吹进来，带着夜色的凉意。谢承业望着谢石的背影，忽然觉得眼眶有些发热。他拿起酒壶，给自己斟了满满一杯，仰头灌了下去。北地的烈酒灼烧着喉咙，却让心里那股疯狂滋长的念头更加清晰——无论如何，他都要弄清楚。

这趟向北的商路，或许真的要为他寻回失去十六年的春天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