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1章 蟹宴暗窥金钥齿,利钱悄布荣府网(2/2)
茶盏在我手里一歪,水渍在炕桌上漫开:二奶奶还短钱使?何苦操这心?
平儿用帕子蘸着茶水,在桌上画了个字:这项银子放出去,一年不上千的利钱呢。帕子上的苏合香气混着茶香,熏得人头晕。
我想起昨日瞧见的账本——那上头墨迹崭新的二字,原是这个意思。只得笑道:拿着我们的钱,你们主子奴才赚利钱,哄我们呆等。
平儿忽然握住我的手:好姐姐,你难道少钱使?她指尖冰凉,掌心却渗着汗,若要急用,我那里还有几两银子......
窗外忽然响起麝月的声音:袭人姐姐,茶可沏好了?平儿猛地抽回手,茶盏翻在炕上,褐色的水渍像幅地图。
我忙应声出去,回来时平儿已收拾妥当。她替我捋了捋鬓发,声音又恢复往常的明快:明日我扣下你的月钱就是了。说着从荷包里取出个小银锞子,这个先拿着玩。
那银锞子底款刻着二字——是薛家银楼的印记。我忽然想起上月薛姨妈送来的一箱银锞子,原说是给丫头们打赏用的。
平儿临走时又回头:初五庄头来送租子,你若得空......话没说完,就见周瑞家的从抄手游廊过来,她立即噤声,快步走了。
我握着那枚银锞子站在日头底下,手心渐渐沁出冷汗。原来这府里的月钱利钱,早就像蜘蛛网般缠成一团。而平儿腰间的钥匙串,不止能开库房,还能打开放债的账箱。
傍晚给宝玉梳头时,他忽然问:平姐姐今日怎么慌里慌张的?铜镜里照见我发白的脸,我只说:许是天热的缘故。
更鼓初响时,我取出那个荷包。里头除了银锞子,还有张叠成方胜的纸片,上面细细写着几个人名——都是府里放债的管事媳妇。纸角染着一点胭脂,和平儿今日唇上的颜色一模一样。
窗外飘来平儿的声音,正吩咐小丫头:明日把西厢房那口空箱子抬到库房去。我知道,那箱子里装的,怕是又要多一本利钱账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