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0章 察君情愫暗生长,叹彼欢愁总相因(2/2)
回房路上,二爷犹自抿着嘴笑。我替他整理衣领时,嗅得襟袖间既染墨香又带花香,忍不住轻声道:“方才那书……可是西厢故事?”他猛地僵住,慌得捉住我手腕:“好姐姐,你千万……”
“二爷若信得过我,不如交给奴婢收着。”我绞了热帕子替他擦手,“方才紫鹃说林姑娘那边有本《金刚经》要抄,想必是缺本经书对照?”他眼睛倏地亮了,忙从怀里掏出那本皱巴巴的《会真记》,忽然又缩回手:“仔细别让嬷嬷们看见……”
我取过书时触到内页潮湿,也不知是溪水还是汗渍。却见某页写着“多愁多病身”处,分明有指甲掐出的月牙痕。心下蓦然一惊,想起太太前日还说“宝丫头与林丫头都大了,该避些嫌疑”。
夜间趁他睡熟,我将书收在妆匣夹层里。忽见扉页题着一行小字:“读至‘隔花人远天涯近’,竟怔怔落下泪来”。
墨迹犹新,显是近日写的。窗外忽起箫声,幽咽似春风泣露。推窗望见潇湘馆那边竹影摇曳,恍惚有个纤瘦人影凭栏立着。
“姐姐还不歇息?”麝月揉着眼进来添香。我忙关严匣子,却见妆台上落着几片桃瓣——原是日间从二爷衣襟里抖落出来的。麝月笑道:“这花倒伶俐,专往人心里钻。”
吹灯时忽听二爷梦呓:“……休教踏碎琼瑶”,声音软得似三月暖雾。我替他掖被角,暗叹这满园春光虽好,只怕将来要生出多少难解的公案。
忽记起林姑娘白日的笑影,心里沉甸甸的——那般灵透的人儿,难道不知这些话本都是虚妄?
月华漫过纱窗时,我悄悄将桃花瓣收进香囊。明日该提醒紫鹃:林姑娘的药里,须得多添一味宁神的茯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