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98章 铁鲸受创 战局陡变（2/2）

他们空有血勇之气，却仿佛赤手空拳的人，冲击着武装到牙齿的军队。

海面上，郑家船只每向前逼近一丈，船体上就多添几个弹孔，甲板上就少几个站立的身影。

他们的冲锋路线，是由燃烧的残骸、漂浮的尸体和逐渐被染红的海水铺就的。

那场景，充满了古典时代勇武面对近代化力量的悲壮，而这种勇武在绝对的技术优势面前，又显得如此苍白和徒劳。

硝烟与血腥味混合在一起，刺鼻而压抑，见证着一支旧式水师在时代车轮碾压下的最后悲歌。

郑芝豹的座舰已经多处起火，桅杆折断了一根，水手们七手八脚地忙着救火、清理，已经没有多少战力了。

但他依旧站在满是狼藉的船尾楼甲板上，声嘶力竭地指挥着。

挥舞着手中的战刀，命令周围尚能行动的船只继续向前，死战不退！

他脸上混合着烟灰、汗水和血污，眼神中燃烧着疯狂与决绝，他知道，一旦后退，郑家就真的完了！

就算死，也要像个海上男儿那样战死！

岸上，一号炮台后的郑芝龙，同样将这一切看在眼里。

他的心在滴血，眼睁睁看着郑家儿郎如同飞蛾扑火般陨落，看着一艘艘熟悉的战舰化为燃烧的废墟。绝望如同毒蛇般噬咬着他的心脏。他将所有的恨意都集中在了那艘依旧在战场上肆虐、如同魔神般的黑色铁船上！

“所有炮台！听我命令！不要管别的！所有炮弹，都给老子瞄准那艘铁船！轰！给老子轰沉它！”

郑芝龙状若疯魔，扒着垛口，对着传令兵咆哮，声音已经彻底嘶哑。

沿岸尚存的十几座炮台，集中了最后的力量，炮手们拼尽全力，不顾炮管过热，不顾装填的繁琐，将一枚枚沉重的实心弹射向“鲲鹏号”。

炮弹如同冰雹般落在“鲲鹏号”周围，巨大的水柱不断升起，整个海面仿佛沸腾了一般。

“鲲鹏号”凭借着坚固的装甲和灵活的机动，不断划出S型，在弹雨中穿梭。

“当！当！”几声沉闷的声音响过，厚重的铁甲上又添了几处新的凹痕和划痕，火星四溅，但依旧屹立不倒。

可是，幸运女神似乎在这一刻短暂地瞥了郑家一眼。

一枚从侧面炮台射出的、角度刁钻的二十四磅重型实心弹，带着凄厉的呼啸，幸运地避开了“鲲鹏号”低矮的干舷和穹顶装甲，精准地命中了其左舷那巨大而显眼的明轮！

“哐！！！咔嚓——嘎吱吱——”

一声远超之前任何一次命中声的响声，伴随着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断裂的巨响猛然爆发！

那高速旋转的轮叶瞬间被狂暴的力量撕碎、变形，连接轮轴的结构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。

一阵混乱而刺耳的金属摩擦和断裂声响过，左侧明轮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扭曲、塌陷，最终彻底停止了转动，如同被折断的翅膀，无力地耷拉在船侧。

“鲲鹏号”船身猛地一歪，航速骤降，原本平稳的航行姿态被打破，开始不由自主地向左侧偏转。

舰桥内，陈镇海和所有官兵都感到脚下猛地一歪，险些站立不稳。

“报告！左舷明轮被击中！严重损毁！动力丧失超过四成！航向失控！”损管军官带着惊恐的声音通过管道传来。

一直如同定海神针般的“鲲鹏号”，第一次在战场上显出了狼狈和脆弱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