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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46章 千里莺啼绿映红(2/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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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郎君去天水城?”女人问,眼睛却看向舱外。雨更密了,江面被打出无数个坑,像是有无数细小的嘴在啃一张银灰色的纸。她说话时,耳坠在颈侧晃,是两颗淡水珠,珠面却各有一道裂,裂里渗着极细的血丝——那是她自己的血,昨夜用簪子挑的,为着祭一个死人。

“是,赴任。”叶衷书答得短,声音卡在喉咙里,像是一根没炖烂的骨头。他其实想说,是被贬,是妻离子散,是京城的宅子被债主拆了,连门口那株他手植的枇杷树都被砍去做了算盘珠。可他最终只是抿了一口茶,茶太烫,烫得他舌尖发麻,却舍不得吐——那一点麻,让他想起三年前,妻子用指甲掐他臂弯时的疼。

女人忽然伸手,指尖在他袖口那道裂口上停了一瞬。裂口是昨夜在客栈被门闩勾的,露出里面一层更旧的布,颜色像枯荷。“郎君的衣裳,”她低声道,“线脚是京城的针法,用的是双股丝线,却断了。”她说话时,呼吸拂过他手腕,像一片将落的雪。叶衷书这才看见,她自己的袖口也裂着,却用极细的银线勾了锁边,勾的是一朵云,云脚却拖出一根长长的线头,垂在炉边,被火舌舔得卷了起来,发出极轻的“嗤”的一声,像是一声叹息。

船身忽然一荡,是到了江心。雨声忽然远了,像是被谁关在了另一重帘子后面。女人从发髻上拔下一根银簪,簪头雕着一只鸾,鸾眼却是空的,嵌的那颗红宝石早掉了。她用簪尖挑了挑灯芯,灯焰一跳,照出她颈侧一道极细的疤,疤是粉色的,像一条睡着的蚕。“郎君可识得这江?”她问,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,“这江叫‘容江’,‘容’是‘容我’的‘容’。”她说着,忽然把簪子递给他,簪柄上刻着一行小字:“容与江水,同去无归。”

叶衷书接过时,簪子还带着她发间的温度,像一块被月光晒暖的瓦。他正欲细看,船身又是一晃,女人却已转身去掀帘。帘外雨忽然大了,一颗颗砸在篷顶上,像无数细小的牙齿在啃骨头。她的背影在帘缝里一闪,月白裙角被风掀起,露出里面一层更旧的里子——竟是淡青的,绣着一对鸳鸯,鸳鸯的头却各朝一方,像是被谁撕开了,又勉强缝在了一起。

“郎君,”她背对着他,声音混在雨里,像是从很远的地方漂来,“对岸到了。”

叶衷书这才发现,自己的掌心不知何时攥紧了那根簪子,鸾鸟的翅卡进肉里,掐出一弯新月形的血痕。他起身时,膝盖撞翻了茶盏,兔毫盏在舱板上滚了两圈,没碎,只是盏底沾了一粒灰,像是谁故意按上去的一粒痣。女人却已先一步上岸,她的木屐踩在湿木板上,发出“嗒、嗒”的声响,像更漏,又像更漏里漏出的更漏。

他跟着踏上跳板时,听见她在前面极轻地念了一句——

“天水桥北,旧驿门东,第三间铺子,有卖杏花。”

声音散在雨里,像是一瓣被风吹落的杏花,沾了泥,却还想往高处飞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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