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28章 最后一次机会!跪下来磕三个响头(1/2)
风三娘手里的长鞭,那柄浸过桐油、绞着乌钢丝、曾绞断过三匹烈马脖颈的长鞭,带着她胸中一股无名邪火,狠狠抽在一块凸起的、布满风蚀孔洞的褐色岩石上。
“啪!”
脆响炸开,不是抽碎空气的尖啸,而是实打实的、硬碰硬的撞击声。
碎石粉屑混着几点刺目的火星,从鞭梢与岩石接触的那一点猛地迸溅开来,像除夕夜最绚烂的烟火,一闪即逝,只留下空气中淡淡的硝石味和一道清晰的灰白色鞭痕。
她那一双惯能勾魂摄魄、流转间便让多少英雄好汉甘心奉上金银性命的桃花眼,此刻却彻底失了那份妩媚风情。
眸子里的寒光,几乎凝成实质,死死钉在赵沐宸怀里。
不,更确切地说,是钉在那个蜷缩在赵沐宸臂弯里,占据了那方本该空着、或者属于别的什么更配得上那怀抱的位置的女人身上。
那女人。
浑身脏兮兮的,泥土、草屑、不知名的污渍混在一起,几乎看不出原本衣料的颜色。
那身原本该是月白色的道袍,此刻已是条条缕缕,破破烂烂,下摆被撕开一道大口子,露出里面沾满尘土的衬裤。
头发更是乱得像一团被野猫蹂躏过的鸡窝,几根枯草顽强地插在发髻间,随着她轻微的颤抖而晃动。
脸上更是黑一道白一道,汗水和灰尘混合,糊满了整张脸,只留下一双因为惊恐而睁得大大的眼睛,怎么看怎么像个刚从垃圾堆最深处扒拉出来的乞丐。
可就是这么个“乞丐”。
这个丢在难民堆里都嫌扎眼的“乞丐”。
此时却被那个男人,那个素来洁癖、不喜外人近身三尺的男人,视若珍宝地横抱在怀里。
他的手臂稳得像铁铸的,没有丝毫晃动。
他微微低头的角度,恰好能为怀里的人挡住所有不怀好意的目光。
风三娘心里突然就有点不是滋味。
非常不是滋味。
酸。
那股酸意来得如此莫名其妙,毫无道理,却又强烈得如同陈年烈酒,直冲顶门,烧得她五脏六腑都想跟着那鞭子一起炸开。
“哼!”
风三娘从鼻子里挤出一声冷哼,饱满的胸脯剧烈地起伏了一下,手中长鞭如同活物般再次一甩。
“啪!”
鞭梢在沉闷的空气中再次爆出一声刺耳的鸣响,像毒蛇吐信,带着赤裸裸的警告。
“真是好兴致啊。”
她这话里带着钩子,淬着毒,酸味浓烈得连几丈外围观、神经粗得像缆绳的土匪们都清晰地闻到了。
“自身都难保了,还不忘英雄救美,搂着这么个……宝贝疙瘩。”
赵沐宸只是淡淡扫了她一眼。
那眼神平静无波,甚至没有在她那张艳若桃李却冷若冰霜的脸上停留超过一瞬。
嘴角却几不可察地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,带着点玩味,带着点漫不经心,根本没搭那个茬,仿佛她刚刚那番作态,不过是戏台上无关紧要的锣鼓点儿。
他这一笑,极淡,极快,却像是一滴冷水滴进了滚油里。
风三娘更气了。
肺都要气炸了。
胸口那抹在紧身劲装包裹下显得惊心动魄的弧度,此刻正随着她加重的呼吸剧烈起伏,波涛汹涌,恨不得立刻扑上去,用尖利的指甲撕烂他那张总是挂着淡然表情的脸,或者,干脆咬他一口,尝尝他的血是不是也是这么凉。
而在包围圈的另一头。
远离风三娘灼热视线的另一侧。
刘彪那张被赵沐宸一巴掌扇得肿成猪头、青紫交加的脸,在火光映照下,本就扭曲的五官,在看到赵沐宸真容的一瞬间,本能地、不受控制地剧烈抽搐了一下。
那股子如同泰山压顶、冰水浇头般的恐惧感,瞬间从他刻意遗忘的记忆深处翻涌上来,蛮横地冲垮了他刚刚建立起来的、摇摇欲坠的勇气。
“嘶——”
刘彪倒吸一口凉气,那凉气穿过肿胀的牙床,带着血腥味和痛楚,直窜脑门。
脚下像是突然被人抽去了骨头,又像是踩在了烧红的烙铁上,哧溜一下,肥胖的身躯异常灵活地缩到了两个离他最近、身强力壮、举着厚重橡木盾牌的刀盾手身后。
心脏在胸腔里失了控地怦怦狂跳,撞击着肋骨,声音大得他自己都听得清清楚楚,差点就要从肿胀的喉咙眼里直接蹦出来。
这是一种低等生物在荒野中骤然遇到顶级掠食者时,源自血脉、刻进骨髓里的本能反应。
根本不受理智控制。
周围的土匪们,原本还在嗷嗷叫着壮声势,冷不丁见自家一向嚣张跋扈的二当家露出这副耗子见了猫的怂样,一个个顿时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,叫嚣声戛然而止。
他们面面相觑,眼神里充满了惊疑和茫然,原本被酒精和人数鼓噪起来的嚣张气焰,如同被泼了一盆冰水,瞬间矮了下去,只剩下火把在夜风中摇曳不定。
现场陷入了一种诡异的、令人窒息的死寂。
只有几十支松油火把在夜风中燃烧,不时发出“噼啪”的轻微爆裂声。
这声音,此刻听来,格外清晰,也格外令人心慌。
几秒钟后。
或许是火把的温度驱散了一丝寒意,或许是身后百十号弟兄的存在给了他一点虚幻的底气。
刘彪终于从那股灭顶的恐惧中稍稍缓过神来。
他用力眨了眨肿胀得只剩一条缝的眼睛。
左右看了看。
左边,是一排排手持硬木弓、搭着狼牙箭,或者端着军用劲弩的弓箭手,箭镞在火光下闪着幽冷的寒光。
右边,是数十名膀大腰圆、举着厚重盾牌、提着雪亮鬼头刀的刀斧手,像一堵移动的铁墙。
身后,还密密麻麻站着百十号刚才还喊杀震天、此刻虽然安静却依旧黑压压一片的弟兄。
这几乎是黑风寨压箱底的全部精锐了!
全都在这儿了!
而对面呢?
就一个人!
还是一个怀里抱着个明显是累赘、手无寸铁、看起来细皮嫩肉的小白脸!
“妈的!”
刘彪猛地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,在那两个倒霉充当肉盾的手下的后脑勺上,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扇了两巴掌,借此来掩饰刚才那丢人至极的失态。
“都给老子让开!堵前面找死吗!”
他粗暴地推开挡在身前的肉盾,努力挺直了那因为恐惧而有些佝偻的腰杆,把肚子往前腆了腆。
手里那把沉甸甸的鬼头大刀往前一指,因为用力过猛,刀尖都在微微颤抖。
“你他娘的还真敢出来!”
刘彪的嗓门扯得极大,近乎咆哮,像是在这寂静的夜里给自己擂鼓助威。
“天堂有路你不走,地狱无门你自来投!”
“刚才在房里,老子那是没防备,地方窄,施展不开,才着了你的道!”
“现在!”
他大手猛地一挥,划过一个半圆,颇有一种指点江山、掌控生死的豪气,尽管这豪气看起来有些色厉内荏。
“你睁大你的狗眼好好看看!”
“这四周!房顶上!寨门口!全是老子的人!”
“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淹死你!”
“识相的,赶紧把你怀里那个不知道从哪个坟头扒拉出来的骚娘们放下!”
“然后跪在地上,给老子磕三个响头!”
“要磕得响,磕得老子听见!”
“再叫声爷爷!”
“老子心情一好,看在你这么识趣的份上,说不定还能大发慈悲,给你留个全尸!”
说到最后,刘彪似乎被自己描绘的场景所鼓舞,发出一阵张狂而扭曲的狞笑,试图感染周围的人。
周围的土匪们见二当家似乎恢复了“正常”,而且如此“硬气”,也纷纷从刚才的惊疑中回过神来,重新鼓噪起来,跟着起哄。
“跪下!”
“磕头!”
“听见没!二当家让你磕头!”
“把那娘们交出来!让弟兄们也开开荤!”
污言秽语,如同夏日粪坑里翻涌的蛆虫,带着恶臭,如潮水般向场中孤零零的两人涌来。
赵沐宸怀里。
丁敏君的身子猛地一哆嗦。
她虽然平日里在峨眉派仗着大师姐的身份,尖酸刻薄,对师妹们呼来喝去,但那也是在名门正派、讲规矩道理的圈子里作威作福。
何曾真正经历过这种赤裸裸的、毫无遮掩的江湖黑道厮杀?
这种被百十号杀人不眨眼的亡命徒拿着明晃晃的刀剑指着、用最下流语言辱骂的阵仗?
那跳动的、映着土匪们狰狞面孔的火光。
那一把把似乎下一刻就要劈砍过来的雪亮刀锋。
那一双双充满了贪婪、暴虐和杀意的眼睛。
还有刘彪那肿成猪头、却依旧散发着吃人气息的恐怖眼神。
都让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、冰冷的、刺入骨髓的恐惧。
“沐宸……”
她的声音细若蚊蝇,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和哭腔,微弱得只有紧贴着她的赵沐宸才能听见。
双手更是死死抓住赵沐宸胸口的衣襟,用力到指节根根凸起,泛出青白色。
“他们……他们人太多了……”
“我们……我们只有两个人……”
“要是实在不行……”
她仰起沾满污渍的小脸,眼睛里蓄满了泪水,混合着脸上的黑灰,留下两道清晰的泪痕。
“你把我放下……你自己走吧……”
“以你的武功……一定能冲出去的……”
这话说得断断续续,带着牺牲般的决绝。
可她的身体,却像是暴风雨中寻求庇护的树袋熊,背叛了她的言语,拼命地、更紧地往赵沐宸温暖坚实的怀里缩去,寻求着那一点点可怜的安全感。
那是对死亡的极致恐惧。
或许,也夹杂着一丝对眼前这个男人最后的、微弱的试探。
赵沐宸低下头。
目光落在怀里这只吓得几乎要昏厥过去、却还在强撑着想表现一点“气节”的小鹌鹑身上。
他眼神里的冰冷,如同春阳融雪般迅速消褪,取而代之的,是一种近乎宠溺的、温柔得简直能滴出水来的眸光。
“傻瓜。”
他轻笑一声。
那声音低沉、醇厚,带着一种奇异的磁性,在这剑拔弩张、杀气弥漫的战场上,显得如此格格不入,却又如此清晰地传入丁敏君耳中,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、让人安心的力量。
他腾出一只一直稳稳托住她的手。
那只宽厚、温热、指节分明的大掌,带着令人心安的温度,轻轻覆在了丁敏君那头乱得像鸡窝一样的头顶上。
然后,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温柔,揉了揉。
动作轻柔,带着安抚的意味。
就像是在安抚一只受了惊吓、全身毛发都炸起来的小猫。
“别怕。”
他的声音依旧平稳,没有丝毫波澜。
“几只苍蝇而已,聚在一起嗡嗡乱叫,是有点吵人清静。”
“把眼睛闭上。”
他的语气带着一丝哄劝。
“什么都不要看。”
“我数三声。”
“就带你回家。”
“回我们自己的家。”
丁敏君彻底愣住了。
她忘记了哭泣,忘记了恐惧,只是呆呆地仰望着赵沐宸那双近在咫尺的眼睛。
那里面。
没有她预想中的凝重、紧张或者决绝。
没有丝毫面临绝境时应有的慌乱。
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、视周围这百十号凶神恶煞如无物的淡漠。
还有一种源自绝对实力的、独属于站在云端俯瞰众生者的从容与自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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