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22章 异乡的团聚（二）（2/2）

李勇点点头，望着远处厂房顶的天空。铅灰色的云低低压着，却隐约能看见云缝里漏出的微光。他想起在丁媛哥哥家吃饭的那个晚上，小侄子举着遥控汽车在客厅里跑，嫂子端来的姜撞奶在瓷碗里凝着，甜里带着微辛。那样的热闹，是他从前在古城未曾体会过的安稳。

只是某个深夜惊醒，听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，他还是会想起古城的寂静。月光该是洒在四合院的青瓦上，银杏叶上的露水会滴在石阶上，老秦大概正坐在廊下，手里摩挲着那只紫砂壶，杯沿的毛边蹭着掌心，像在数那些说不出口的心事。

岗亭的钟敲了两下，李勇直起身，拍了拍制服上的褶皱。远处传来下班的铃声，工人们说说笑笑地涌出来，带着一身的活力。他深吸一口气，把那些关于古城的念想轻轻叠起，像收起一件晾晒好的旧衣。日子总要往前过，就像这南方的雨，下得再久，也终会等到晒得人发暖的太阳。

和老秦不同的是，李勇是个爱热闹的人。以前和老秦住在一个院子的时候，他那旺盛的社交热情就如同永不熄灭的火焰。闲暇时分，他总爱拉着老秦和一个院子里的邻居，喝酒，打牌，欢声笑语在空气中肆意弥漫；要不就拿起心爱的相机，与一群志同道合的朋友四处探寻，用镜头捕捉世间的美好瞬间。

来到广州后，李勇这爱热闹的性子更是发挥得淋漓尽致。他时常拉着丁媛，再叫上牛佳琪，开启一场又一场的欢乐之旅。他们爬上白云山，在山林间感受大自然的清新与宁静，聆听鸟儿欢快的歌声。

李勇的相机快门声，像是广州街头永不停歇的鼓点，敲打着日子里的热闹。白云山的晨雾还没散时，他已举着相机追着丁媛和牛佳琪的笑声跑，镜头里她们发丝沾着的露珠，在晨光里亮得像撒了把碎钻；珠江边的正午，江风掀起丁媛的裙摆，他蹲在地上仰拍，把粼粼波光和她飞扬的衣角一并收进取景框，牛佳琪在一旁举着冰淇淋笑，甜腻的奶香混着江风，都快从照片里漫出来。

旅游船上的下午最是惬意，他把相机架在栏杆上，自己却凑过去跟掌舵的师傅聊得热络，问这江水流过多少座桥，岸边的老榕树活了多少年。等丁媛喊他“快来拍日落”，他才手忙脚乱地转回来，镜头里夕阳把江水染成融化的金锭，两个姑娘的剪影贴在霞光里，像幅没干透的水彩画。

步行街的夜晚是他最爱的取景地。霓虹把空气染得五光十色，他举着相机钻进人群，拍牛佳琪举着糖画吐舌头的俏皮，拍丁媛对着橱窗里的玩偶眼睛发亮的模样，偶尔镜头一转，还会拍下路边卖炒河粉的摊主挥勺的弧度，或是一对老夫妻手牵手走过斑马线的背影。存储卡渐渐存满，每张照片里都裹着热烘烘的人气，像他胸腔里那团总也烧不尽的火。

照片洗出来后，一张张翻给丁媛看。“你看你这张，笑成个小太阳。”“佳琪这张糊了，但糊得正好，像在发光。”丁媛靠在他肩上，听着他絮絮叨叨说哪处光影没抓好，哪张表情该再自然些，心里却暖烘烘的——她知道，李勇镜头里的不只是风景，是他把日子过成热闹的模样，连带着身边的人，都被镀上了一层亮晶晶的光。

相机里的胶卷换了又换，李勇的热闹，像广州的榕树，落地就能生根，在烟火气里长出繁茂的枝桠，把日子缠绕得热热闹闹、满满当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