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2章 心结（七）（2/2）

父亲小声嘀咕道：“可是……咱们手头的钱确实还不太够嘛。”

母亲一听这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，瞪大了眼睛说道：“钱的事儿我早就跟我大哥商量好了！门窗的钱可以暂时先欠着，等以后有了再慢慢补上。而且请师傅干活儿的工钱，我大哥也愿意先借给咱们用，只要咱们找人看个好日子就能马上开工动土了。我可警告你啊，你爸嘴上说是借，但实际上那不就是明摆着来抢嘛！就凭你们家那个老二，你还能指望他会老老实实把东西还回来？他连一担水都挑不起来，更别提帮你打土坯这种力气活了！土坯可是你辛辛苦苦一年时间一锹一锹，一镐一镐打出来的，咱们俩一会搬到这，一会搬到那才赞够的，吃了多少力，磨坏了几双鞋，你自己心里没个数吗？木头是你战友一根一根给咱们挑出来的，你觉得还有下次吗？更何况这次是你爸开的口，到时候人家老二完全有可能翻脸不认账。还有你爸，他都一把年纪了，你觉得他能还得上吗？你别再犯傻了行不行！他们平日里要是对我们娘俩稍微好一点，我说不定心一软也就答应了。但看看他们一直以来都是怎么对待咱们的，现在才想起咱们来了，哼，想都别想！”

自那以后，父亲终于是彻底放弃了那个想法。然而，事情并未就此结束，因为还有人对此念念不忘。就在他们兴师动众、破土动工的第二天早上父亲上班走了以后，奶奶气势汹汹地领着老二和老三找上了门。一过来，奶奶便扯开嗓子嚷嚷起来：“那些土坯和木材，老大早就应承下来要先给老二盖房用！”她的声音尖锐刺耳，仿佛要将屋顶掀翻一般。

起初，双方便开始了你一言我一语的激烈争吵。奶奶仗着长辈的身份，丝毫不肯退让；胡搅蛮缠，毫不讲理。而母亲这边，则据理力争，坚称这些材料是自己家辛辛苦苦准备了一年才准备齐全的。双方的情绪越来越激动，言辞也越发激烈。终于，这场唇枪舌战升级成了肢体冲突。奶奶猛地伸手推搡了一下母亲，老二见状，更是毫不犹豫地上前挥拳相向。可怜的母亲毫无防备，一下子就被打倒在地。

幸好当时老秦的两个舅舅恰好也在场，对方最终也没有能占到便宜。干活的师傅们见势不妙，赶忙冲上前去，将老秦的两个舅舅还有奶奶和老二拦了下来。经过一番拉扯和劝解，总算是避免了事态进一步恶化。虽然母亲最终没有受到太严重的伤害，但身上还是留下了几处淤青。

下午父亲下班回到家中，当他看到躺在炕上的母亲脸上带伤时，心中已然大致猜到了白天所发生的事。然而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，面对如此状况，父亲竟然表现得异常冷漠。他既没有对奶奶和老二的行为表示谴责，也没有安抚受伤的母亲，甚至连一句关心的话语都未曾出口。就好像眼前的这一切与他毫无关系似的，依旧若无其事地照常去上班，下班之后也是不紧不慢地查看自家房子的施工进度。

母亲望着父亲那副事不关己的模样，只觉得心灰意冷。她万万没想到，自己的丈夫在这种时候居然能够如此无动于衷。原本以为可以依靠的港湾，如今却在风雨来袭之时选择了沉默和逃避。那一刻，母亲的心像是掉进了冰窖里，寒彻入骨……

母亲对父亲的失望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一点一点积攒起来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