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59章 牡丹台(1/2)
宜修斜倚在玄狐裘铺就的软榻上,那狐毛蓬松得似堆雪,将她素色宫装衬得愈发清寂。手中东珠佛珠缓缓流转,颗颗莹润如凝露,相撞时泄出的声响清越细碎,倒比殿角铜漏滴答更衬这殿内的静。
剪秋垂着眉眼,几乎将额头低到胸口,声音轻得像怕惊散了空气:“主子,储秀宫那边……祺答应怕是撑不住了。”
佛珠转动的弧度未变,宜修眼皮连颤都未颤,唇角却先浮起一抹极淡的讥诮,那笑意薄得像层霜,风一吹便要化去。“撑不住?”她轻嗤一声,那气音混在珠串声里,淡得几乎听不真切,“路是她自己选的,当初攀着鄂敏踩年氏的时候,怎不想想今日?便是跪死在储秀宫的冰地里,也是她的造化。”
“听说如今储秀宫连半盏热粥都见不着了,”剪秋垂手再禀,指尖悄悄攥紧了帕角,“身边只留了个小宫女,夜里炭盆早凉透了,那寒气……说是能顺着骨头缝往里钻。”
这一次,宜修终于抬了眼。目光掠过殿外未化的积雪,落在窗棂凝结的冰花上——那冰花层层叠叠,倒像极了宫中人盘根错节的心思。她眸底平波无澜,只指尖在佛珠上反复摩挲,那微凉的珠面似能镇住所有情绪:“她的死活,本宫原是懒怠管的。”
话音顿了顿,指腹猛地按住一颗东珠,力道之大,竟让珠面泛出冷白的光。“但鄂敏当年在朝堂上堵了年希尧的路,断了年氏外戚的指望,这份功,本宫不能忘了。”
她起身时,玄狐裘滑落肩头,露出袖上金线绣的缠枝莲,针脚细密得不留半分破绽。走到案前,指尖轻点鎏金茶杯沿,温热的水汽氤氲上来,模糊了她侧脸的轮廓,语气却冷得像殿外的冰:“去安排,给储秀宫送些炭火棉絮。量要算得准——够她熬过这冬,却别多到让她能暖烘烘地养精神。”
剪秋心头一凛,忙叩首应声:“奴婢明白。”
“明白就好。”宜修转过身,眼底终于泄出一丝锐光,像藏在锦缎下的刀锋,“别说本宫的意思,只说是内务府按例添的份例。她若还有几分清醒,自会猜到是谁留她一命——往后若有需要,便是枚现成的棋子。”
她顿了顿,指尖拂过缠枝莲的纹路,金线在光下闪着冷芒:“若她昏聩,连这点情分都辨不清……那便让她在冷宫里多受些苦。也好让宫里其他人看看,跟着本宫,便能得生路;背离本宫,便是这般下场。”
剪秋指尖的帕子几乎要被绞碎,终究还是上前半步,声音压得更低:“主子,那……还要再拉祺答应一把,让她彻底靠过来么?”
宜修垂首捻珠,指腹在冰凉的珠面上反复摩挲,声音沉得像浸了雪水:“慧答应断臂后成了废人,早困在冷宫里没了声响;安陵容那墙头草,见年世兰势头盛,转头就投了过去;齐妃更是扶不上墙的庸碌货,遇事只会哭哭啼啼。”
她抬眼时,眸底已染了几分不耐,却又迅速压下去:“如今这宫里,能替本宫盯着年氏、掣肘前朝的,也就祺答应这一个能用的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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