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9章 锚定与质询（1/2）
意识回廊中，林野的“存在”如同风暴过后勉强维系的孤岛，虽然残破，根基却与脚下这片光流的“基底”紧密相连。那种“锚定”的感觉很奇异，仿佛他的一部分本质被固化、被拴在了这个古老的“净化信标”之上，以此换取了不再继续消散的稳定。但这稳定带着枷锁，他能清晰地感知到信标（或者说其背后的“观察者”）那冰冷的注视，如同无形的丝线缠绕着他的意识。
“‘裁决之钥’处于半激活休眠状态，与持有者（小雅）共生，其意向受持有者潜意识及外部威胁影响，倾向于‘守护’与‘裁决破坏平衡者’。”林野谨慎地构建着回答，在意识层面传递出去。他没有透露小雅的具体身份和状态，只给出了一个符合“织忆者”设定且相对中立的描述。
冰冷的智能沉默了片刻，似乎在分析这段信息的逻辑性和潜在价值。
“数据记录。‘裁决之钥’功能完整度评估：73%。持有者适配性：高。意向符合基础协议框架。”智能的声音再次响起，“问题二：报告你，权限者林野，对于‘织忆者’传承及当前世界‘异常’（指异能及旧世界能量残留）的处置意向。”
这个问题更加尖锐，直接指向了林野的立场。是像旧世界一部分“织忆者”那样试图维系甚至重塑世界的“记忆”与“情感”流动？还是倾向于另一派的绝对“秩序”与“清除”？
林野感受着意识海中那些属于他自己的、充满了喜怒哀乐、联结着苏晓、赵磊、老顾甚至小雅的记忆光点，又感知着那些被暂时封印的、古老“织忆者”碎片中蕴含的、对世界深沉而复杂的情感。他无法认同“肃清者”那种抹杀一切“异常”的冰冷逻辑。
“存在即有其意义与轨迹。”林野的回答带着他自己都未曾完全明晰的、却发自本心的坚定，“‘织忆者’的职责应是引导与维护‘记忆’（广义上的世界信息流）的自然生灭与平衡，而非粗暴的清除或绝对的掌控。当前的‘异常’，是旧世界遗留的创伤，也是新生的可能。我的意向，是探寻其根源，化解其冲突，寻求一条……共存与演化之路。”
这个回答，显然与“秩序之源”的底层逻辑存在根本性的冲突。
意识回廊中陷入了更长的沉默，只有光流无声旋转。林野能感觉到那冰冷的注视变得更加锐利，仿佛在重新评估他这个“权限者”的威胁等级和价值。
“……意向数据记录。与协议‘织忆-秩序-根本第三条’存在高度偏离。风险评估：潜在不稳定因素。”智能最终回应，“基于‘信标锚定’状态及‘裁决之钥’关联性，暂时保留观察权限。‘观察者’将于24标准时后，通过此信标通道，进行正式接触与深度评估。”
24小时！正式的“观察者”！
消息传来，林野心头一紧。他知道，刚才的回答可能让他被标记为了“不稳定因素”，接下来的正式接触，恐怕不会轻松。但这是他必须面对的。
“问询协议暂停。维持‘信标锚定’状态。”冰冷的声音落下，那无处不在的注视感稍微减弱，但并未消失，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。
林野的意识缓缓从深层的回廊中浮起，重新与身体的感知连接。
外界，沙海依旧被夜色笼罩。信标的光茧已经消失，林野脚踏实地地站在那片绝对平坦的沙地中央，虽然脸色依旧苍白，身体虚弱，但不再是那种即将幻灭的状态。
“林野！”苏晓第一个冲上前，紧紧抱住了他，声音哽咽，仿佛生怕一松手他就会再次消失。她能清晰地感觉到，林野身上那种令人心慌的“存在感”流失停止了，虽然他的气息依旧微弱，但至少……稳定了。
赵磊、阿 oon 也围了上来，脸上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和担忧。
“我没事了……暂时。”林野轻轻回抱了一下苏晓，声音沙哑地安慰道，目光却越过她的肩膀，投向空中。
那里的战斗似乎已经接近尾声。一架“肃清者”被李曼那神出鬼没的空间切割和陈默狂暴的精神冲击彻底拆解，化作无数燃烧的碎片坠向沙海。另一架则似乎见势不妙，体表闪烁起不稳定的空间波动，试图强行进行空间跳跃逃离！
“想跑？！”陈默眼中厉色一闪，他悬浮在空中，双手猛地向前一抓，仿佛抓住了无形的缰绳！庞大的精神力不再是分散的攻击，而是凝聚成两只无形的巨手，死死地扼住了那架试图逃离的“肃清者”，强行干扰着它的空间坐标定位！
“李曼！”陈默低喝。
李曼身影瞬间出现在那架“肃清者”上方，她的短刃上再次凝聚起那种银白色的、带着空间切割特性的能量，但这一次，她没有攻击其外壳，而是将短刃狠狠刺入了“肃清者”机体侧面一个不起眼的、似乎用于数据交互的物理接口！
“嗤——！”
大量的、杂乱无章的数据流如同喷涌的血液般从接口处爆发出来，其中夹杂着无数闪烁的画面和代码！陈默的精神力巨手立刻缠绕上去，如同贪婪的吸血水蛭，疯狂地抽取、阅读、吸收着这些数据——那是“肃清者”存储的、关于“秩序之源”、关于清除目标、关于旧世界规则的“记忆”！
这个过程持续了约一分钟，那架“肃清者”最终在数据被强行抽取殆尽后，能量核心过载，轰然爆炸，化作夜空中又一团绚烂而短暂的火球。
陈默悬浮在原地，闭着眼睛，脸上没有任何表情，但周身的精神力场却如同沸腾般剧烈波动着，他在快速消化着那些强行掠夺来的、冰冷而庞大的信息。李曼落在他身边，警惕地守护着。
良久，陈默才缓缓睁开眼。他的眼神变得更加深邃，也更加……冰冷，那是一种洞悉了某种残酷规则后的漠然。他缓缓从空中降落，目光第一次，正式地、不带纯粹杀意地，落在了被苏晓搀扶着的林野身上。
沙地上一片寂静，只有夜风和远处残骸燃烧的噼啪声。曾经的死敌，此刻在这片与世隔绝的沙海中，形成了一种微妙而紧张的对峙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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