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86章 守望与暗涌（2/2）
苏晓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。但她没有选择。在绝对的力量和资源差距面前，暂时的妥协是唯一能保护林野和大家的办法。
“至少，我们争取到了时间。”苏晓望着那片在夜色中依旧散发着微弱流光的禁区，轻声说道，“只要林野在里面安然无恙，我们就还有希望。”
夜色彻底笼罩了神山。高原的星空格外清晰璀璨，银河横贯天际，与远处那片能量区域的微光遥相呼应，仿佛在默默注视着这场关乎世界命运的守望。
……
星辉穹顶之内，时间以另一种维度流逝。
林野的意识，依旧在那浩瀚无边的旧世界能量洪流与集体记忆回响中沉浮。最初的撕裂剧痛已经过去，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层次的、仿佛灵魂被重塑般的麻木与疲惫。他的个体意识如同一叶扁舟，早已失去了“自我”的明确边界，变得与那庞大的集体意志若即若离，仿佛随时会彻底融化其中，成为这古老回响的一部分。
维系着“心桥”的，不再是清晰的思维，而是一种近乎本能的、烙印在灵魂深处的“守护”执念。这执念如同黑暗海洋中的灯塔，微弱，却顽强地指引着方向，让他始终记得自己为何而来，记得那道需要他引导的能量细流，必须流向远方那棵枯萎的“忆痕古树”。
他能模糊地“感觉”到，那丝蕴含着旧世界秩序本源的能量，正通过“织梦之核”转化的桥梁，极其缓慢、却又持续不断地注入古树濒死的脉络。如同干涸大地迎来了久违的甘霖，虽然微不足道，却真实地带来了一丝极其微弱的生机。这反馈让他近乎凝固的意志，获得了一丝微不足道的慰藉和继续坚持下去的动力。
守星人的虚影，大部分时间都如同背景的一部分，沉默地悬浮在“水晶之心”旁。只有当林野的意识波动出现剧烈起伏，或者外界的冲击（如之前瓦西里的能量武器攻击）传来时，他才会投去关注的一瞥。他那亘古不变的脸上，偶尔会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——有关注，有审视，甚至……有一丝极其微弱的、仿佛在期待着什么，又像是在担忧着什么的情绪。
他似乎在等待着某个特定的时刻，或者说，某个特定的“变化”。
不知又过去了多久，或许在现实世界中只是几天，但在林野的意识感知里，却仿佛过去了数个世纪。他感觉自己对“织梦之核”的理解，在这无尽的能量冲刷和记忆共鸣中，正在发生着某种潜移默化的、深层次的蜕变。
他不再仅仅是被动地引导能量，而是开始尝试去“理解”这能量的构成，去“阅读”那些蕴含在洪流中的、属于旧世界“织忆者”们的知识碎片和法则感悟。关于能量结构的稳定，关于记忆编码的奥秘，关于时空褶皱的抚平……无数晦涩难懂的信息，如同潮水般涌入，又被那庞大的集体意志稀释、融合。
他的“织梦之核”表面，那些原本就复杂无比的金色符文，开始衍生出更加细微、更加玄奥的纹路，仿佛在适应着这片能量海洋的规则。他对于“记忆编织”的认知，也不再局限于修改、创造幻境，而是隐隐触摸到了更本质的东西——那是对“存在”印记的干预，是对“现实”与“记忆”边界更加深入的撬动。
这种蜕变带来的负荷是巨大的。他的意识核心仿佛被放在锻造台上反复捶打，每一次理解和吸收，都伴随着灵魂层面的剧痛和疲惫。但他没有退缩，反而如同饥渴的旅人，拼命地汲取着这片知识海洋的养分。因为他知道，只有变得更强，对“织梦者”力量理解得更深，他才能更好地维系这座“心桥”，才能在未来可能出现的更大危机中，拥有守护一切的能力。
就在他的意识沉浸在这种痛苦的蜕变与成长中时，一段与其他记忆碎片截然不同的、更加清晰、也更加……悲伤的意念流，如同潜流般，悄然触及了他的感知。
那并非宏大的文明史诗，也不是高深的力量法则，而是一段属于某个特定“织忆者”的、充满了矛盾、挣扎与最终决绝的私人记忆……
景象片段一： 一个年轻的、眼神明亮的“织忆者”，站在类似“星辉穹顶”的地方（但似乎更早期，能量更活跃），兴奋地向一位长者展示着他设计的、一种可以大规模稳定“记忆之渊”能量、防止其侵蚀现实的“定锚”系统蓝图。他称之为“基石计划”。
景象片段二： 争论，激烈的争论。在一个庄严的议事厅里，年轻“织忆者”与众多保守派长老对峙。长老们认为“基石计划”过于激进，强行定义现实与记忆的边界是亵渎神灵，会引来未知的反噬。年轻“织忆者”据理力争，认为文明已到存亡关头，必须行险一搏。
景象片段三： 灾难降临的预兆出现了。“记忆之渊”剧烈暴动，现实世界出现裂痕。年轻“织忆者”不顾反对，强行启动了不完整的“基石计划”原型机，试图稳住崩溃的边缘。
景象片段四： 失控！原型机无法承受庞大的能量，发生了可怕的爆炸和能量泄漏！并非物理层面的爆炸，而是规则层面的崩溃！以原型机为中心，大范围的现实结构被扭曲，无数人的记忆被撕裂、重组、甚至……被彻底抹去！年轻“织忆者”在爆炸的核心，看着自己造成的灾难，眼中充满了无尽的悔恨与绝望……
最后片段： 一片狼藉的废墟（疑似“零号事件”现场的原初景象？），年轻“织忆者”拖着濒死的身体，将一块散发着微光的、蕴含着部分“基石”核心数据的碎片，塞给了一对惊慌失措的、保护着一个小男孩的夫妇（那对夫妇的面容……与林野记忆中模糊的父母影像隐隐重叠！），用尽最后力气喊道：“带走……钥匙……未来……交给……”
记忆到此戛然而止。
但这短暂而清晰的记忆碎片，却如同惊雷般在林野近乎麻木的意识中炸响！
“基石计划”！“零号事件”的原型机失控！那个年轻的“织忆者”！还有……那对夫妇，那个小男孩……
难道……“零号事件”的真相，并非简单的异能暴走，而是旧世界“织忆者”试图拯救文明却最终失败的遗迹失控事件？而自己的父母，当年竟然卷入其中？他们保护的那个小男孩……是谁？是自己吗？那块发光的碎片……又是什么？是黄铜钥匙的前身？还是……
无数的疑问和巨大的震惊，如同风暴般席卷了林野的意识！那维系着的“心桥”也因此产生了剧烈的波动！
“凝神！”
守星人虚影的声音如同洪钟，直接在他意识核心敲响，带着一股清凉的能量，强行抚平了他激荡的心绪。
“过往已矣，执念徒增烦恼。专注于当下，完成你的使命！”守星人的意念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。
林野猛地“惊醒”，强行压下心中翻江倒海般的疑问和悲伤。他知道，现在不是探寻过去的时候。他必须集中全部精力，维持“心桥”的稳定。
但那段记忆的烙印，已经深深地刻在了他的灵魂深处。他明白了，自己与旧世界，与“织梦者”，与这“心核”的关联，远比想象中更加紧密，也更加……沉重。
他收敛心神，将所有的疑问和情绪暂时封存，再次将全部意志投入到那缓慢而艰难的能量引导中。只是，在他的意识深处，一颗探寻真相、厘清自身宿命的种子，已经悄然埋下。
星辉穹顶内，能量依旧缓缓流淌，亘古不变。穹顶之外，夜色深沉，守望仍在继续。而隐藏在平静下的暗涌，关于过去与未来的谜团，正随着时间，一步步逼近揭晓的时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