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章 借遍邻里冷眼多(2/2)
师兄从内衣口袋里摸出几张皱巴巴的票子,塞到他手里。那钱还带着体温,却烫得陈山河手一抖。
十块钱。不够一针进口药。
但他还是收下了,低声道:“谢谢师兄。”
“唉……”师兄叹了口气,拍了拍他的肩膀,转身回了屋,关上门。隔绝了外面的风雪,也隔绝了那点微不足道的暖意。
一家,两家,三家……
他从家属区东头走到西头,从还有点希望的黄昏走到彻底漆黑的深夜。
笑脸迎进去,冷眼推出来。
诉苦、抱怨、躲闪、敷衍、甚至直接闭门不见……
平时见面热络无比的邻居,叔叔伯伯,师兄师弟,此刻都变得陌生而遥远。雪越下越大,他的心却一点点冷透,比这零下二十多度的天气还要冷。
人情冷暖,世态炎凉。这八个字,像冰锥子一样,在这风雪夜里,被他用最惨痛的方式读懂了。
他站在一栋筒子楼的黑黢黢的楼道口,靠着冰冷斑驳的墙壁,缓缓蹲了下去。他把脸埋进膝盖,肩膀难以抑制地微微颤抖。
不是哭。是冷的,也是恨的。
恨刘扒皮的刻薄刁难,恨厂里的无情推诿,恨自己的无能,恨这狗日的、不给人活路的日子!
口袋里,除了师兄那十块钱,只多了一张五块的,是楼下一个心软的老太太偷偷塞给他的,还小声说:“孩子,别嫌少,赶紧给你爸买药去……”
十五块。
这就是他跑遍了大半个家属区,磨破了嘴皮子,看尽了脸色,得到的全部。
风雪灌进楼道,吹得他透心凉。
他慢慢抬起头,眼睛里最后一点光亮熄灭了,只剩下一种被逼到绝境的、孤狼般的死寂和血红。
怎么办?
还能怎么办?
他攥紧了那十五块钱,硬币的边缘硌得他手心生疼。
这不够,远远不够。
父亲的命,等着钱去救。
他缓缓站起身,拍了拍身上的雪,眼神落在远处厂区那模糊的轮廓上,那里有刘扒皮的办公室,有堆满了废弃钢材的废料场……
一个疯狂而危险的念头,第一次不受控制地从那片死寂和血红中猛地钻了出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