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32章 碑蚀(1/2)
护国军的律令石碑戳在军营中央,青黑色花岗岩硬得像北境的冻土,匠人打磨时没磨平碑沿的凿痕,棱棱角角透着刚气。
碑身正面“公正严明,赏罚有度”八个鎏金大字,笔锋劈得狠,边角被士兵摸得发毛——
老兵王福每次操练完都要凑过去,粗糙的掌心蹭过“公”字的撇画,想起领足额军饷时,银锭子硌手的实诚,心里就暖烘烘的。
连刚入营的新兵都知道,这碑不是摆样子的,是他们能穿暖衣、拿足饷的靠山。
深夜的营区静得能听见雪粒落在帐篷上的“沙沙”声,巡夜士兵的火把晃过石碑,光晕里碑身冷润的光像浸了水的玉。
林资诚的黑影贴着帐篷根滑过来,黑雾裹着他,只剩右眼的黑灵石亮得瘆人,幽绿的光在碑面上扫来扫去,像在找骨头的野狗。
他枯瘦的手抓上石碑,黑雾顺着指缝往下淌,滴在石缝里“滋滋”响,像烧红的铁钎扎进雪堆,腾起的细雾带着陈墨的腥气。
黑爪尖得像淬了毒的铁钩,刻咒文时指甲蹭着花岗岩,发出“咯吱”的刺耳声,比刮过朽木还难听。
咒文扭得像蛇,缠在“明”字的日字旁,绕着“罚”字的刀撇,笔画里渗着黑雾,嵌进石碑的天然纹路里,不凑到跟前用指腹抠,根本发现不了。
刻到最后一笔,他的黑爪突然顿了顿,指甲断了一小块,黑雾涌上去补上,石碑表面慢慢蒙了层灰翳——
不是浮尘,是渗进石质里的浊,鎏金大字的光暗下去,像被泼了碗脏水,连“公”字的金边都没了往日的亮。
黑影晃了晃,右眼的灵石闪了闪满足的光,像吸饱了血的蚊子,化作一缕雾钻进了器械堆,只留石碑在月光下透着死沉的冷,连巡夜士兵的火把扫过,都没再映出往日的润色。
变故来得快。
清晨操练场刚列好队,新兵李满仓就低着头跑过来,军袍后摆沾着泥,眼窝青着——
他娘病重,连夜骑马赶回来,晚了一刻钟。
执法官张黑脸听完解释,突然炸了,双目圆睁得像铜铃,脸涨成煮透的猪肝,令旗“啪”地砸在地上,木柄都裂了:
“军规是山!你娘病就敢违律?今天饶了你,明天全营都敢迟到!”
李满仓还想哀求,两个军卒已经扭住他的胳膊,按在刑架上。
浸过盐水的皮鞭抡起来,带着呼啸的风,“啪”地抽在后背——
军袍瞬间裂开,盐水渗进皮肉,李满仓浑身一抽,冷汗顺着下巴往下滴,却死死咬着牙,牙龈都咬出了血。
皮鞭一下接一下,血口子一道叠一道,血珠顺着脊梁骨往下淌,渗进裤腰里,凉得像冰。
围观的士兵都别过脸,有人下意识攥紧了拳头,指节发白——
按规矩罚抄军律三遍就够了,这二十鞭,分明是往死里抽。
没过三天,看管军械的赵铁山又栽了。
他擦长枪时手滑,枪杆磕在石台上,一道浅浅的白痕。
执法官过来绕着看了两圈,突然沉下脸:
“蓄意破坏军资,藐视军规!”
赵铁山急得脸通红,拽着枪杆辩解:
“大人您看,这痕一擦就掉!”
可执法官根本不看,挥挥手就喊押送兵:
“流放边境三月,去极寒哨卡挖矿!”
赵铁山被押走时,回头望了眼营垒,旧刀鞘撞在押送兵的长枪上,“当啷”一声响。
他攥紧了拳头,指节泛白,眼泪在眼眶里打转——
他守军械三年,连颗钉子都没丢过,就因为一道白痕,要去那能冻掉耳朵的极寒之地。
围观的士兵都低着头,没人敢说话,只有脚边的石子被踢来踢去,发出细碎的声响,像在替他委屈。
执法官们反倒觉得自己公正。
本章未完,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