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49章 灾银暗流，妙手乾坤（1/2）
寒露一过，北风就带着刺骨的寒意，卷过了大启的北疆。
吏部衙门外的铜钟，沉闷地敲了七响，天色却依旧沉得像一块染了墨的黑布。林微揉着发胀的太阳穴，将最后一本贡院修缮的折子签完字，窗外的天色，才堪堪透出一丝鱼肚白。
连日来的奔波，让她眼底的青黑浓得化不开，连带着声音都透着一股疲惫。可案头新送来的八百里加急折子，却让她瞬间绷紧了神经。
北疆洪灾。
半月前的一场暴雨，冲垮了护城堤，淹了三个州府，数十万百姓流离失所，沦为难民。灾情传到京城，景帝龙颜大怒，当即拨下三百万两赈灾银，命户部连夜送往北疆。
可今日送来的折子，却是北疆巡抚亲笔所书——赈灾银迟了五日，且到了之后，竟少了整整一百万两。
“大人，这事儿不对劲。”沈砚站在案前，脸色比窗外的天色还要难看，“户部押送赈灾银的队伍，是三皇子宇文铭亲自指派的。按路程算，本该是三日前就到北疆，可他们偏偏绕了远路，耽搁了五日。如今银子少了一百万两，这其中定有猫腻。”
林微的指尖，死死地攥着那份折子，指节泛白。三百万两赈灾银，那是数十万百姓的救命钱。宇文铭竟敢在这上面动手脚，简直是胆大包天。
她闭上眼，脑海里飞速闪过各种可能。宇文铭一向视她为眼中钉，此番借着赈灾银做文章，怕是不仅想中饱私囊，更想将这口黑锅，扣在她的头上。
毕竟，如今朝堂之上，她主管吏部，兼管贡举改制，风头正盛。若赈灾银出了差错，那些蛰伏的世家旧臣，定会群起而攻之，说她为了推行新政，挪用了赈灾银。
好一招一箭双雕。
“赈灾银押送的领队是谁？”林微猛地睁开眼，眼底的疲惫被锐利的寒光取代。
“是户部侍郎魏庸，也是三皇子的心腹。”沈砚沉声道，“魏庸昨日已经回京，此刻正在户部，说是要向户部尚书禀报灾情。”
林微冷笑一声。魏庸这是恶人先告状，想先一步定下说辞。
“备车，去户部。”林微起身，将石青色的官袍理得一丝不苟，“我倒要看看，宇文铭和魏庸，能玩出什么花样。”
马车在清晨的街道上疾驰，车轮碾过结了薄霜的青石板，发出咯吱的声响。沈砚坐在一旁，忧心忡忡：“大人，三皇子势大，魏庸又是他的人，咱们怕是讨不到好。万一他们一口咬定，是咱们挪用了赈灾银……”
“他们咬不动。”林微的声音平静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，“赈灾银是国库拨出的，每一笔都有账可查。他们少了一百万两，要么是贪墨了，要么是弄丢了。无论哪一样，都与我无关。”
沈砚看着林微镇定的侧脸，心中的不安，稍稍平复了些。他知道，林微从来不是打无准备之仗的人。
户部衙门，此刻已是一片肃杀之气。
魏庸跪在大堂中央，哭得涕泪横流，对着户部尚书李大人连连磕头：“大人！下官有罪！下官押送赈灾银，行至半路，遭遇山匪劫道，一百万两银子，被抢了个精光啊！下官愧对陛下，愧对北疆的百姓！”
李大人是个老好人，此刻急得满头大汗，连连跺脚：“胡闹！胡闹！三百万两银子，你带了多少护卫？怎么会被山匪劫了？！”
“下官带了五百精兵！”魏庸哭得更凶了，“可那些山匪凶悍得很，个个都带着火器，下官的人，根本不是对手啊！”
火器？
林微刚走进大堂，就听到了这两个字，脚步微微一顿。
大启的火器，只有禁军才有，且管控极严。山匪怎么会有火器？
她抬眼望去，只见大堂的屏风后，站着一道明黄色的身影，正是三皇子宇文铭。他嘴角噙着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，显然是看戏看得正尽兴。
林微心中冷笑更甚。这戏，演得也太假了。
“魏大人。”林微的声音，清晰地响起在大堂之上，打破了魏庸的哭诉。
魏庸猛地抬起头，看到林微，眼中闪过一丝慌乱，随即又哭得更凶了：“林中丞！你来得正好！你可要为下官做主啊！北疆的百姓还等着救命钱呢！可一百万两银子，被山匪劫走了！这可如何是好啊！”
林微缓步走到大堂中央，目光扫过魏庸，落在他身上的官袍上。魏庸的官袍，虽然沾了些尘土，却平整得很，根本不像是经历过血战的样子。
“魏大人说遭遇了山匪劫道，还被火器所伤？”林微的声音，带着淡淡的讥诮，“可我看魏大人的衣袍，干净得很，连一点血迹都没有。倒是下官的属官，昨日去城外驿站查访，说看到魏大人的队伍，一路游山玩水，走得慢条斯理，根本不像是押送赈灾银的样子。”
魏庸的脸色，瞬间变得惨白，哭声戛然而止。
屏风后的宇文铭，脸色也沉了下来。他没想到，林微竟然来得这么快，还查到了驿站的消息。
“林中丞！饭可以乱吃，话不能乱说！”魏庸猛地站起身，指着林微，色厉内荏地吼道，“你这是血口喷人！你是嫉妒我得到陛下的信任，故意污蔑我！”
“污蔑？”林微轻笑一声，从袖中掏出一本账册，掷在魏庸面前，“这是国库拨出赈灾银的账目，每一笔银子的重量、成色，都记录得清清楚楚。魏大人不妨说说，被山匪抢走的一百万两银子，是哪一批？成色如何？重量多少？”
魏庸看着地上的账册，脸色一阵青一阵白，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。
他哪里知道这些？他不过是按照宇文铭的吩咐，将一百万两银子贪墨了，然后编造了一个山匪劫道的谎言。
“怎么？说不出来了？”林微步步紧逼，目光锐利如刀，“还是说，根本就没有什么山匪，那一百万两银子，是被你和三皇子，贪墨了？”
“放肆！”宇文铭从屏风后走了出来，一身明黄色的皇子朝服，显得格外刺眼，“林微！你休要胡言乱语！本皇子岂是你能污蔑的？！”
“我是否污蔑，三皇子心知肚明。”林微抬眸，直视着宇文铭，毫不畏惧，“赈灾银是救命钱，三皇子和魏大人，竟敢在这上面动手脚，就不怕遭天谴吗？”
“你血口喷人！”宇文铭气得脸色铁青，指着林微，“来人！把这个污蔑皇子的妖女，给本皇子拿下！”
侍卫们刚要上前，就被一道玄色的身影拦住。
宇文擎不知何时，已经站在了林微的身后，一身玄色铠甲，面容冷峻，眼神凛冽如冰。他的身后，跟着数十名禁军，个个杀气腾腾。
“谁敢动她？”宇文擎的声音，不大，却带着一股震慑人心的威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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