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41章 朝堂暗箭，青雀衔诏破迷局（1/2）
暮春的风裹挟着柳絮，漫过紫宸殿的琉璃瓦，卷进殿内时，恰好拂过林微垂在身侧的指尖。她指尖微凉，目光却凝在御座前那道明黄的圣旨上，眸底波澜不惊，唯有藏在袖中的手，悄然攥紧了一方刻着水纹的玉佩。
今日的朝会，比往日多了几分剑拔弩张的戾气。
自上月她以钦差身份巡查江南，带回那本记录着漕运官员贪墨巨款的账册后，朝堂上的风向便一日三变。那些盘踞在漕运之上的世家大族，像是被触了逆鳞的毒蛇，连日来明里暗里的发难，几乎要将紫宸殿的地砖掀翻。
而此刻，内侍省总管李德全尖细的嗓音，还在殿内回荡：“奉天承运皇帝，诏曰：查钦差林微，巡查江南期间，滥用职权，苛待漕运官吏，致使江南漕运停滞三日，民生困顿……着即免去林微女官之职，收回尚方宝剑，闭门思过三月，无诏不得入宫……钦此。”
话音落下的瞬间，殿内鸦雀无声。
落针可闻的寂静里，不知是谁低低地咳嗽了一声，打破了这凝滞的空气。紧接着，便是此起彼伏的附和声，像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。
“陛下圣明！林微身为女子，本就不该插手朝堂政务，此番漕运之乱，正是她逾矩之过！”说话的是户部尚书周显，他是江南周家的旁支，此次被查的漕运总督周明，正是他的亲侄子。此刻他满脸正气，仿佛真的是在为朝廷纲纪发声，可那微微颤抖的指尖，却暴露了他的心虚。
“周大人所言极是！”吏部侍郎王琦紧随其后，捋着山羊胡，眯着眼看向站在文官队列之首的林微，“女子无才便是德，林微虽有些小聪明，却恃才傲物，目无尊卑。此番罢黜，实乃民心所向！”
附和声越来越响，那些平日里被林微的新政逼得喘不过气的守旧派官员，此刻像是找到了宣泄口，一个个义愤填膺，恨不得立刻将林微拖出紫宸殿，以儆效尤。
林微站在那里，一身月白色的官袍衬得她身姿挺拔，乌发用一根白玉簪束起，眉眼清冷。她没有去看那些跳梁小丑般的官员，也没有去看御座上那个脸色阴晴不定的皇帝，只是目光淡淡扫过那道圣旨，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。
滥用职权？苛待官吏？
真是滑天下之大稽。
她巡查江南时，那些漕运官员哪一个不是作威作福，克扣漕粮，中饱私囊？她不过是按律查办，将周明等一干人等打入天牢，便被冠上了“苛待”的罪名。至于漕运停滞三日，更是无稽之谈——分明是周家勾结了漕帮，故意停运，想要栽赃嫁祸，没想到竟成了他们攻击她的利器。
而御座上的那位皇帝，终究还是忌惮她的势力，忌惮她手中那支由流民和退役兵士组成的“靖安营”，忌惮她提出的“摊丁入亩”新政，触动了太多世家的利益。
所谓的圣旨，不过是权衡利弊后的妥协罢了。
“林大人，还不接旨谢恩？”李德全尖着嗓子催促，眼神里带着几分幸灾乐祸。他收了周家不少好处，早就盼着林微倒台的这一天。
林微缓缓抬眼，目光落在李德全身上，那眼神平静无波，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，让李德全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，后面的话竟噎在了喉咙里。
“李总管，”林微的声音不高，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紫宸殿，压过了那些嘈杂的附和声，“这道圣旨，怕是假的吧？”
一语出，满殿皆惊！
周显猛地瞪大了眼睛，指着林微，气得浑身发抖：“林微！你好大的胆子！竟敢质疑圣旨的真伪？你这是欺君罔上！”
“欺君罔上？”林微轻笑一声，往前走了两步，目光扫过御座上的皇帝，“陛下，臣有一事不明。”
皇帝宇文宏脸色沉得像锅底，他看着林微，语气带着几分疲惫：“林爱卿有话直说。”
“臣巡查江南期间，曾将漕运贪墨的账册，以及周明等人的供词，一式三份，分别呈给了陛下、枢密院和御史台。”林微的声音清晰而笃定，“账册上不仅记录了周明等人贪墨的银两数目，还标注了这些银两的去向——其中三成，流入了京城的几大世家，还有一成，进了内侍省的库房。”
她话音未落，李德全的脸“唰”地一下变得惨白，双腿一软，竟险些瘫倒在地。
周显更是脸色铁青，手指着林微，嘴唇哆嗦着，却说不出一句话来。
林微没有理会他们，继续说道：“至于漕运停滞三日，臣也早已查明，是周家勾结漕帮，故意为之。臣这里有漕帮帮主的亲笔供词，以及周家给漕帮的银票，不知陛下是否要过目？”
说着，她从袖中取出一叠纸，高高举起。
阳光透过殿宇的雕花窗棂，落在那些纸上，映出上面清晰的字迹和鲜红的手印。
御座上的宇文宏呼吸一滞，他当然记得那份账册，也知道林微说的是实话。只是周家势大，背后牵扯着太多的利益链，他若是真的彻查，恐怕朝堂会动荡不安。可他没想到，林微竟然连漕帮的供词都拿到了，甚至还查到了内侍省头上！
殿内的气氛，瞬间变得诡异起来。那些刚才还叫嚣着要罢黜林微的官员，此刻都闭上了嘴，低着头，不敢再出声。他们心里都清楚，林微这是有备而来，今日之事，怕是没那么容易善了。
就在这时，一道清冷的男声从殿外传来，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威严：“臣，宇文擎，有本启奏！”
众人循声望去，只见一身玄色铠甲的战神王爷，正大步流星地走进殿内。他身姿挺拔，面容冷峻，眉眼间带着杀伐之气，目光扫过众人时，那些心虚的官员纷纷低下头，不敢与他对视。
宇文擎走到殿中，对着御座躬身行礼，声音洪亮：“陛下，臣昨日收到边关急报，北狄骑兵三万，突袭我朝云州边境，烧杀抢掠，无恶不作。云州守将派人求援，言明云州兵力空虚，恐难支撑十日。”
此言一出，满殿哗然！
北狄一直是大晏的心腹大患，多年来屡犯边境，只是近年来宇文擎镇守北疆，北狄才安分了许多。如今宇文擎回京不过月余，北狄便再次来犯，显然是早有预谋。
宇文宏脸色一变，猛地从御座上站了起来：“此事当真？”
“臣岂敢欺瞒陛下。”宇文擎说着，从怀中取出一份急报，递给李德全，“这是云州守将的亲笔信，陛下可过目。”
李德全颤抖着接过急报，呈给宇文宏。
宇文宏看完之后，脸色铁青，重重地将急报拍在御座上：“北狄蛮夷，竟敢如此猖狂！”
周显见状，眼珠一转，立刻上前说道：“陛下息怒！北狄来犯，当务之急是派遣大将前往支援。战神王爷镇守北疆多年，威震四方，此番出征，定能大败北狄！”
他这话看似是在举荐宇文擎，实则是想将宇文擎支走。只要宇文擎离京，林微便没了靠山，他们对付起林微来，便易如反掌。
其他世家官员也纷纷附和：“周大人所言极是！战神王爷乃国之柱石，此番出征，必能凯旋！”
宇文擎冷冷地扫了他们一眼，目光落在周显身上，语气冰寒：“周大人倒是好心。可惜，本王近日偶感风寒，身体不适，怕是难当此任。”
周显一愣，显然没想到宇文擎会拒绝。他正要再说些什么，却被林微打断了。
“陛下，”林微上前一步，目光清澈而坚定，“臣以为，北狄来犯，固然要派兵支援，但更重要的是，要查明此次北狄突袭的原因。”
“哦？林爱卿有何高见？”宇文宏看向她，眼神里带着几分探究。
“北狄虽悍勇，却向来忌惮战神王爷。如今王爷回京，他们却敢贸然来犯，此事定有蹊跷。”林微缓缓说道，“臣怀疑，此次北狄来犯，与江南漕运一案，脱不了干系。”
“林微！你休要血口喷人！”周显厉声喝道，“北狄来犯，乃是边境之事，与江南漕运何干？你这是想转移视线，为自己脱罪！”
“是不是血口喷人，一查便知。”林微淡淡瞥了他一眼，“臣在江南巡查时，曾发现周明与北狄商人有过接触，双方还曾有过货物往来。臣怀疑，周明等人贪墨的漕粮，有一部分流入了北狄，而此次北狄突袭，便是周家为了报复臣，与北狄勾结的结果。”
“你胡说！”周显气得脸色涨红，指着林微，“我周家世代忠良，岂会通敌叛国？你这是诬陷！”
“是不是诬陷，查一查便知。”林微语气平静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，“臣请求陛下，即刻下令彻查周家与北狄的往来，同时暂缓对臣的处罚。待查明真相之后，臣愿听候陛下发落。”
宇文擎也上前一步，沉声说道：“陛下，臣附议。林女官所言极是，此事事关重大，若不彻查清楚，恐会危及我大晏江山社稷。”
御座上的宇文宏沉默了。
他看着殿内的众人，目光在林微和宇文擎身上停留了许久。他知道，林微和宇文擎说的有道理，此事定有蹊跷。可若是彻查周家，必然会牵扯出更多的世家，朝堂动荡在所难免。可若是不查，北狄的威胁一日不消，他这皇帝的位置，便一日坐不安稳。
就在他犹豫不决之际，殿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，一名侍卫匆匆跑了进来，单膝跪地：“陛下！宫外有一只青雀，口衔一封密信，说是要呈给林女官！”
青雀衔诏？
众人皆是一愣。
林微却是眸光一闪，她认得那只青雀，那是她留在江南的暗线所养的信雀，寻常时候绝不会轻易动用，除非是有紧急之事。
“呈上来。”林微说道。
侍卫将那只青雀捧了上来，青雀嘴里果然衔着一封小小的密信。
林微取下密信，拆开一看，脸色微微一变。
信上的内容很简短，却足以石破天惊——周明在狱中自尽，死前留下了一封遗书，承认自己勾结北狄，贩卖漕粮，而指使他这么做的，正是户部尚书周显，以及……三皇子宇文铭！
三皇子宇文铭！
林微的心猛地一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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