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7章 李恩希的困惑(1/2)
五月末的日头正毒,鎏金似的光线泼洒在青石板上,连空气都泛着灼人的热浪。李恩希与庄菲执绢伞信步穿花径,蝉声在槐叶间碎成金箔,二人罗裙轻扬如蝶翼,拂过廊下湘妃竹帘时,帘角铜铃方发出半声清响。
花园里芍药蔫着粉白花瓣,连最泼辣的石榴也蜷起红裙,在风里恹恹欲睡。李恩希以素帕按额,指尖触到薄汗沁湿的凉意,忽瞥见月洞门处闪过道身影——是王棣,竟在未时三刻便回了府。
他向来是马蹄踏碎夕阳归,此刻却逆着强光而来,玄色衣摆被晒得发白,腰间玉带松了两扣,随脚步晃出凌乱的弧度。往日如青松般挺直的脊背竟有些佝偻,靴底碾过碎石子,发出闷闷的声响,像有人在胸腔里敲了面受潮的鼓。他的身影在阳光下显得有些匆忙和凌乱,那模样与以往截然不同,显得颇为落寞和消沉。王棣的脚步沉重,仿佛每一步都承载着巨大的压力,他的头微微低垂,往日那高昂的气势此刻荡然无存。他垂着头疾走,乌发被汗黏在鬓角,连廊下迎接的小厮都愣在原地,忘了递上手巾。
李恩希的目光如蘸了墨的狼毫,在他背影上洇出深痕。廊下铜铃被穿堂风撞得轻响,她眉峰微蹙,恰似春山衔住半片云影,眸中流转的疑色被檐角漏下的光斑碎成星子——分明是五月正盛的日头,为何见他此刻背影,竟似看见霜降时节独栖寒枝的孤鹤?她望着王棣撞开垂花门时带起的风,将廊下晾晒的白芷吹得簌簌作响,心底的疑窦便像春夜忽起的流萤,扑棱棱攒成簇青白的光。
此后旬日,府中气压愈发沉郁。王棣足不逾户牖,每日寅时即着短打在露台上舞剑练枪,青锋劈开乳白晨雾时,总惊得檐下紫燕扑棱棱乱撞;未时三刻必埋首书斋批注兵书,砚台里的松烟墨一日三换,指节因用力而泛白,在《六韬》卷角处留下淡青指痕。
他舞剑时不再喝令小厮敲鼓助兴,唯有剑尖挑落的竹叶在青砖上积了三寸厚;批注时忽摔棋子忽撕书页,惊得伺候的婢女捧着茶盏僵在门槛处,连檐角铁马都喑了声。往日走马斗鸡的喧嚣被利刃切割得干干净净,唯余府中传来的兵器相交声与书页翻动声,在廊间织成密不透风的网,连穿堂而过的风都带着铁锈与墨汁混融的涩味。
府中婢女连说话都放轻了声气,连最聒噪的鹦鹉都敛了羽色,蜷在鎏金笼里打盹。唯有书房飘出的墨香混着药味,在廊间洇成团晦涩的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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