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1章 甲、乙、丙！（2/2）

上面有八十多岁的老奶，身体不行了，都是毛病，需要人照顾，自己爸妈年纪也大了，挣不了几个工分，大姐虽然嫁人了，但他那个二流子姐夫根本不管事的，成天在外瞎晃荡，几个月都见不着人，家里、地里头都得大姐一人操持，还得照顾年幼的猫蛋、狗蛋，可怜啊，家里头时不时得接济下大姐这边，不然这日子都没法过下去了，

还有他那个不着调的二哥，跟他姐夫一个德行，别指望给家里挣工分，不惹事算好了，

这一家子老小吃喝拉撒，生活用度，全都靠他大哥支撑着，可他亲爱的大哥也才23岁啊，有时想想，自己真是没用，骂自己没本事，只会无病呻吟，却又帮不上一点忙，

就这么一个烂包光景的家，就是润叶姐愿意嫁给自己大哥，那润叶姐的家人，田书记能答应？把个吃公家粮的闺女下嫁给一农民，还是这么一烂包光景的家，让亲闺女去受罪嘛？

饥饿感阵阵袭来，脑子更加昏沉混乱，这节课都不知道怎么熬过去的，外头敲铁块的下课铃声“铛铛铛……”响起，待讲台上老师出了教室门，都到操场对面总务处那一排窑洞墙根下排队打饭去了，

十几秒工夫，原本闹哄哄的教室，只剩他自己，喔，对了，那前排位置还有个女生，孙少平知道她名字，叫郝红梅，两人都是在半个小时后，才拿上饭盒出去打饭，不是不饿，只是两人订得饭菜都是黑面馍（高粱面馍），按他父亲说的，这玩意在旧社会就是牲口也不吃，十七八岁，正是自尊心、羞耻心最为在意，也是最薄弱的年龄，

每次打饭，那些城里的‘优等人’，穿着鲜亮的衣裳，戴着银灿灿的手表，趾高气昂的站在甲等菜面前，甲等菜有土豆、粉条、白菜，还有让人垂涎的大肉片，当然了，价格也不菲，要足足三毛钱，他大哥在地里头累死累活干一天，怕是要也挣不到，这些城里干部子弟的‘优等人’往那一站，右腿抖着机灵，有说有笑，眼神毫不掩饰不屑的扫视着站一边排队，领着乙菜、丙菜的农村学生，展示着他们的优越感。

边上农村来的学生，穿着都差不多，不是灰就是黑，衣服基本都是用那种农村老土布给织出来的，色非常深，看着脏兮兮的，给人种压抑感，边上‘优等人’的睥睨，让他们都有种自卑感，低个头，一言不发，领了饭菜便匆匆离去，

半个小时后，排着的队伍也散去了，甲、乙、丙三个盆子里也没什么菜了，一边馍筐里还孤零零放着四个黑面馍，孙少平这才从班级出来，往这边小跑着过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