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25章 我的开场白,一句话问到了他的痛处(1/2)
江风更冷了。
它不再是单纯的寒冷,而是裹挟着一种无形的、沉甸甸的压力,从四面八方挤压过来。旗舰的呻吟声愈发凄厉,每一次木材的扭曲断裂,都像是在为这场即将上演的悲剧奏响前奏。
蒋钦的呼喊声在风中破碎,显得那般无力。他伸出手,想要抓住姜云的衣角,却只抓到了一片被江水浸透的冰冷。他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单薄的背影,一步步走向船头,走向那个在他看来与死亡无异的位置。
赵云和孙尚香的心,也随着姜云的脚步,提到了嗓子眼。他们手中的兵器握得更紧,全身的肌肉都已进入了最高级别的戒备状态,仿佛两张拉满的弓,只待一个瞬间,便要射出那石破天惊的一箭。
可姜云的背影,没有丝毫的迟滞与动摇。
他甚至能感觉到身后那几道灼热、担忧、不解的目光,但他不能回头。此刻,他就像一个走在悬崖钢丝上的伶人,唯一的活路,就是目视前方,心无旁骛。
他的脑海里,那个穿着说书人马褂的小人,此刻正站在一张摇摇欲坠的八仙桌上,一手拿着折扇,一手拿着惊堂木,迎着狂风,清了清嗓子。
‘各位看官,各位听友,今日这出戏,叫《舌战锦帆贼》。’
‘武戏唱罢,该轮到文戏登场了。’
‘对面那位,甘宁甘兴霸,人中龙凤,江上猛虎。可惜啊,虎落平阳被犬欺,龙游浅水遭虾戏。他这一身的本事,这一腔的抱负,在刘表那儿,不值一提;在黄祖那儿,更是被当成抹布,用完就扔。’
‘所以你看他,身披锦袍,是为了告诉世人,老子不差钱;腰悬铜铃,是为了告诉世人,老子不好惹。他闹出的动静越大,就越是证明他心里那份不甘越是强烈。他就像一个拼命想要引起大人注意的孩子,用的却是最叛逆、最极端的方式。’
‘对付这种人,你跟他讲道理,他嫌你烦;你跟他动武,他比你更横。唯一的法子,就是找到他心里最软、也最痛的那块地方,然后……’
说书小人手中的惊堂木,在脑海里重重一拍。
‘……一针见血!’
姜云站定了。
他站在了船头,与对面的甘宁,隔着数十丈的江水,遥遥相望。
江风吹乱了他额前的湿发,水珠顺着他的脸颊滑落,分不清是江水还是冷汗。他那身单薄的儒衫在风中猎猎作响,与甘宁那身华丽的锦袍形成了无比鲜明的对比。一个如风中残烛,一个如烈火烹油。
对面的贼船上,甘宁好整以暇地看着他,那眼神就像在看一个主动走上祭台的祭品,充满了居高临下的审视和玩味。他身后的水贼们,也停止了喧哗,他们交头接耳,指指点点,脸上挂着戏谑的笑容,等着看这个不知死活的书生,是准备跪地求饶,还是说几句软话。
在这死一般的寂静中,姜云开口了。
他没有理会身后的呼喊,也没有看向周围那些嗜血的目光。他的声音不大,却像拥有某种奇特的魔力,穿透了呼啸的江风,越过了“哗哗”的水声,清晰地传遍了周遭的每一艘船,落入了每一个人的耳中。
这不是声嘶力竭的呐喊,也不是卑微乞求的哀鸣。
那是一种平静到近乎冷酷的语调,仿佛不是在与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江匪头子对话,而是在与一个相识多年的老友,探讨一个无关紧要的学问。
他说:
“锦帆贼甘宁,你腰悬铜铃,是为威风,还是怕这大江忘了你的名字,怕这天下,不知你甘兴霸的英雄之名?”
一语出,风似静,水似停。
时间,在这一刻仿佛被冻结了。
对面船头上,甘宁脸上的表情,经历了一场肉眼可见的、堪称精彩绝伦的变化。
最开始,是错愕。
他显然没料到,这个手无寸铁的书生,开口的第一句话,竟然是这样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。他甚至下意识地低头,看了一眼自己腰间那串跟随了自己多年的铜铃,仿佛第一次认识它们。
紧接着,是荒谬。
他脸上的笑容还在,但已经开始变得僵硬。他似乎觉得这个问题可笑至极,一个将死之人,不去求饶,不去哭喊,却来关心他挂铃铛的动机?这书生是吓傻了,还是脑子有病?
然而,当那句“怕这大江忘了你的名字,怕这天下,不知你甘兴霸的英雄之名”清晰地钻入他的耳膜,敲击在他的心上时,他脸上的笑容,终于……彻底凝固了。
那抹残忍的、戏谑的、张狂的笑容,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瞬间抹去,取而代之的,是一种混杂着震惊、羞辱和难以置信的苍白。
他身后的那些水贼,脸上的哄笑声也戛然而止。
他们不是因为听懂了这句话的深意,而是因为他们看到了自己老大那张前所未闻的脸。他们跟随甘宁多年,见过他狂笑,见过他暴怒,见过他杀人如麻,却从未见过他露出过这般……仿佛被人一巴掌打在脸上,又像是内心最深处的秘密被人当众扒开的表情。
整个船队,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死寂。
只有姜云,平静地看着他,眼神没有丝毫的闪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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