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30章 吵吵闹闹藏温情 溺宠殷殷酿祸根(1/2)
“跟你说一百遍了!那破轴承响得跟鬼嚎似的,吓死个人,早该换了!非拖着,哪天半路趴窝了算谁的?耽误送货你赔钱啊?”
三女儿冯芳脆亮又泼辣的嗓音,像刚下锅的炒豆子,噼里啪啦炸得人耳朵发颤。
“换换换!钱是大风刮来的?你当老子是印钞票的机器啊?”
卢克龙粗嘎的嗓门毫不示弱,吼得屋顶都像要颤三颤,“上回给你妈买那啥狗屁膏药,十几块一贴,眼都不眨一下!轮到修车了就抠抠搜搜,败家娘们!”
“那是我妈!你亲丈母娘!”
冯芳的声音陡然拔高,带着哭腔的愤怒穿透夜色,“你妈上回住院,是谁跑前跑后炖汤送饭、端屎端尿伺候的?啊?卢克龙!你个没良心的白眼狼,良心让狗叼去啦?”
“行行行!你有理!全天下就你王大姑奶奶有理!老子懒得跟你掰扯!”
沉重的脚步声咚咚作响,像擂鼓似的砸在石板路上。
两人像两团裹挟着雷霆怒火的旋风,一前一后卷进院子。
卢克龙手里晃荡着两瓶最廉价的散装黄酒,标签皱巴巴的透着土气;冯芳则拎着个油腻腻的塑料袋,里面半只盐水鸭油光锃亮,香气顺着袋口往外溢。
两人脸上都带着未消的愠怒,额角青筋还在突突跳,可当跨过老屋那低矮的门槛时,剑拔弩张的气势竟奇异地收敛了些许。
大约是这间承载了太多苦难的老屋,自有一股无形的力量,能暂时压住凡俗的戾气。
“妈,”冯芳把装鸭子的塑料袋往坑坑洼洼的旧八仙桌上一墩,声音还带着没散尽的火星子,“给您带了半只鸭子,巷口老刘家刚出锅的,味儿正,您尝尝。”
语气硬邦邦的,可眼底的关心藏都藏不住。
卢克龙紧跟着把两瓶黄酒“咚”地顿在鸭子旁边,瓮声瓮气补了句:“天凉了,喝两口,给您暖暖身子。”
他眼角余光像探照灯似的,扫过轮椅旁矮凳上二姐送来的那几个孤零零的面包,鼻子里不易察觉地“哼”了一声,嘴角撇得能挂个油瓶,满是轻蔑。
姬永兰枯坐在轮椅里,眼皮都没抬一下,只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模糊不清、几乎听不见的“嗯”。
对这对三天一小吵、五天一大吵,活像前世冤家的炮仗夫妻,她早习以为常,连眼皮都懒得抬了。
果然,冯芳一眼瞥见桌上早上喝药留下的空碗,火气“噌”地又蹿了上来,矛头直指卢克龙:“卢克龙!早上让你给妈买的止疼膏药呢?又忘到你那狗肚子里去了是不是?这都一天了,妈关节疼得直哼哼,你就不上心!”
卢克龙脖子一梗,像只炸毛的斗鸡:“急什么急!催命啊?明天!明天一早出车顺路就买了!能耽误你妈啥事儿?”
“明天明天!你就知道说明天!”冯芳柳眉倒竖,叉着腰往前凑了两步,唾沫星子几乎喷到卢克龙脸上。
“妈这关节疼得钻心,能等你的明天?我看你就是不上心,根本没把我妈当回事!”
“我不上心?我不上心这酒谁买的?鸭子谁挑的?你……”
“好了!”姬永兰忽然出声,声音不高,甚至有些沙哑虚弱,却带着历经沧桑的疲惫威严,像一块石头投入沸水,瞬间压住了争吵的泡沫。
她浑浊得如同蒙尘玻璃珠的目光,缓缓扫过剑拔弩张的两人,最后落在桌上那只油亮的鸭子上,故意岔开话头,声音平板无波:
“鸭子……咸了淡了?”明知故问,却像一盆冷水浇灭了火气。
冯芳正吵在兴头上,被这没头没脑的问题问得一愣,下意识反驳:
“哪儿咸了?老刘家的盐水鸭出了名的……”
话没说完,她猛地顿住,像被掐住了脖子。
看着母亲那双洞悉一切、却懒得拆穿的眼神,再看看旁边卢克龙挠着头皮、憋着笑的窘迫模样,冯芳紧绷的脸忽然一垮,“噗嗤”一声乐出了声。
卢克龙见状,也跟着“嘿嘿”傻笑,露出被劣质香烟熏黄的牙齿。
方才还火星四溅的争吵,瞬间化为乌有,只剩下一屋子混杂着廉价黄酒味、盐水鸭香和烟火气的暖意。
他们的女儿卢晓雅,自小在县技校学精密仪器修理,出落得水灵漂亮。
就是在这对活宝爹娘日复一日的吵闹与和好、摔盆打碗与嘻嘻哈哈中,早早练就了察言观色、见风使舵的本事。
像石缝里的小草,迎着风雨自有顽强活法。
窗外,夜色已浓稠得化不开,沉沉包裹着整个世界。
远处滨湖湖低沉的涛声隐隐传来,像是大地在叹息。
姬永兰的目光,越过拌嘴后反倒亲昵起来的小女儿夫妇,仿佛穿透了斑驳土墙,投向更幽深、更冰冷的地方——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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