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章 风起于青萍之末（1/2）
网吧浑浊的空气里，劣质烟草、汗味和泡面汤的气味混合发酵，形成一种令人昏沉的粘稠感。角落的机器前，陈默像一尊冰冷的雕塑。屏幕的幽光映在他毫无波澜的脸上，只有指尖在油腻键盘上快速敲击的脆响，证明着这台“机器”仍在高速运转。
“Silentobserver：2500 btc，0.064美元\/枚，160美元收。p。”
“Silentobserver：1800 btc，0.063美元\/枚，113.4美元收。p。”
新的狩猎指令如同精准的鱼雷，射向论坛里每一个新冒头的“鱼群”。价格被他牢牢控制在0.06-0.065美元的狭窄区间，每一次出价都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、冰冷的效率。paypal账户里那点可怜的“储备金”如同流入沙漠的溪流，迅速见底，换来的是本地钱包里比特币余额持续而缓慢地攀升。
余额：5137.00000000 btc
数字在增长，但陈默眼中的饥饿感却并未消减，反而因为资金的枯竭而变得更加灼人。学费、手表、高利贷换来的现金，此刻正厚实地躺在外套内袋里，散发着纸币特有的油墨气味，沉甸甸地压在他的胸口。这是最后的弹药，他必须将它们精准地、不留余地地全部转化为“筹码”。
他点开一个刚刚出现的帖子，发帖人Id“bigFish”：“一次性出 btc，寻找有实力的买家。心理价位0.07美元\/枚。小打小闹勿扰。”
一万枚！这是陈默目前为止遇到的最大一笔潜在交易！一股电流瞬间窜过他的神经末梢。但他眼神依旧冰冷。0.07美元？比当前微小市场价高出近10%。对方显然察觉到了什么，或者在试探市场的接受度。
Silentobserver私信bigFish： “ btc，0.065美元\/枚，650美元全收。paypal交易。可立即付款。”
他报出了他能承受的极限价。没有虚张声势的试探，直接亮出底牌。他在赌，赌对方对650美元现金的渴求，超过那微不足道的0.005美元差价，赌对方并非真正的“bigFish”，只是手里恰好囤积了早期挖矿成果的普通矿工。
信息发出。陈默关闭私信窗口，不再等待。他将注意力转向其他几个小额卖帖，手指如飞，继续抛出略高于市场的诱饵，用paypal账户里最后的几十美元零钱，一点点地蚕食着论坛上零星的“散币”。
时间在键盘的敲击和屏幕的微光中流逝。网吧的嘈杂似乎被一层无形的屏障隔绝在外。陈默的世界里，只剩下数字的跳动和无声的交易博弈。
“喂！小子！”
一个粗嘎、带着浓重本地口音的声音，像生锈的锯子划破空气，直接在陈默耳边炸响。
陈默敲击键盘的手指骤然停顿，悬在半空。他没有立刻回头，眼角的余光瞥见一个肥胖的身影笼罩过来，带着浓烈的汗酸和廉价发胶混合的刺鼻气味。是网吧的老板，一个四十多岁、满脸横肉、脖子上挂着粗金链子的胖子，此刻正用油腻的手指用力敲打着陈默面前的显示器边框，发出“梆梆”的闷响。
“看什么看？就说你呢！”胖子老板唾沫星子几乎喷到陈默脸上，眼神凶狠，带着一种地头蛇特有的蛮横，“你他妈在这台机器上搞什么鬼？嗯？从下午进来就没挪过窝！老子的机器都快被你烧冒烟了！”
陈默缓缓转过头，目光平静地迎上那张因愤怒而扭曲的胖脸。他的眼神里没有任何属于大学生的慌乱或畏惧，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、近乎漠然的审视。这种眼神让胖子老板微微一怔，随即更加恼火。
“看什么看！交钱！包夜时间早他妈过了！续费！”胖子老板伸出蒲扇般的大手，几乎要戳到陈默鼻子上。
陈默垂下眼睑，看了一眼屏幕右下角的时间。确实过了包夜时段。他沉默地伸手去掏外套口袋里的钱包。
就在他的指尖触碰到钱包的瞬间——
“等等！”胖子老板那双被肥肉挤成两条缝的小眼睛，猛地闪过一丝狡诈的精光。他肥胖的身体向前一倾，几乎要压在陈默身上，声音压低，却带着一股浓烈的恶意：“小子，你他妈刚才……是在搞外汇？还是什么黑交易？嗯？”他的目光贪婪地扫过陈默放在桌上的老旧诺基亚手机，以及他外套内袋隐约鼓起的轮廓（那是装钱的信封）。“老子这网吧的机器，可是有监控的！你那些乱七八糟的交易，老子看得一清二楚！”
赤裸裸的敲诈！
一股冰冷的戾气瞬间从陈默心底升起，如同蛰伏的毒蛇抬起了头。他掏钱包的动作停住了。抬起头，再次看向胖子老板。这一次，他的眼神不再是漠然，而是如同淬了寒冰的刀锋，锐利得能刺破对方虚张声势的伪装。
胖子老板被这眼神看得心里莫名一突，但仗着在自己的地盘，他梗着脖子，声音更大了几分：“怎么？想耍横？信不信老子一个电话，让你吃不了兜着走！你这年纪，搞非法交易，够进去蹲几年了！”他唾沫横飞，试图用恐吓压垮眼前这个看起来异常镇定的年轻人。
陈默没有说话。他放在桌下的左手，手指在油腻的键盘上极其轻微地移动了几下。屏幕上的光标，无声地滑向了那个命令行界面的比特币核心钱包客户端。一个命令被迅速输入、执行。
网吧老板见陈默沉默，以为对方被吓住了，脸上露出一丝得意，语气更加嚣张：“识相的，给点‘茶水费’，当老子什么都没看见！不然……”他狞笑着，肥胖的手指捻了捻，做出一个数钱的动作。
就在这时，网吧柜台那边，老板那台用来收银和监控的旧式电脑屏幕上，右下角的qq图标突然疯狂地闪烁起来，发出刺耳的“嘀嘀嘀”提示音！
胖子老板下意识地转头看去，有些不耐烦地骂了一句：“妈的，谁啊！”
陈默冰冷的声音，如同毒蛇吐信，在他耳边清晰地响起，不高，却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寒意：“看看你的qq。”
胖子老板狐疑地回过头，对上陈默那双深不见底、仿佛蕴含着无尽黑暗的眼睛。一种莫名的心悸攫住了他。他犹豫了一下，还是骂骂咧咧地走到柜台后面，点开了那个闪烁的qq头像。
没有文字消息。
只有一个离线文件传输提示！文件名是一串毫无意义的乱码。
胖子老板皱着眉头，下意识地点击了接收。文件很小，瞬间就传输完毕。他双击打开。
屏幕上，没有任何图片或文档弹出来。
只有一行血红色的、巨大无比的、如同用鲜血刷出来的宋体字，充满了整个屏幕，触目惊心：
“你收黑钱、偷税漏税的账本，还有你藏在主机箱夹层里的U盘密码，值多少钱？”
轰！
胖子老板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！肥胖的身体剧烈地一晃，像是被一柄无形的重锤狠狠砸中！他猛地抬头，惊恐万状地看向角落里的陈默，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恐惧，仿佛看到了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！
陈默依旧坐在那里，面无表情。他甚至没有再看胖子老板一眼，只是慢条斯理地从钱包里抽出几张皱巴巴的十元纸币，放在油腻的桌面上。然后，他站起身，拿起自己的诺基亚手机，动作从容不迫。
他走到柜台前。胖子老板如同见了鬼一样，下意识地后退一步，撞在后面的货架上，震得几瓶饮料哐当作响，脸上肥肉抖动，嘴唇哆嗦着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，只有豆大的冷汗顺着鬓角滚落。
陈默将桌上的钱往前推了推，声音平静得像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小事：“包夜超时费。”说完，他不再理会面如死灰、浑身筛糠般的网吧老板，转身，推开网吧那扇沾满污渍的玻璃门，融入了外面初秋微凉的夜色中。
门内，是死一般的寂静和一张因极度恐惧而扭曲的胖脸。
门外，夜风带着凉意拂过陈默的脸颊，吹散了网吧里那股浑浊的气息。他深深吸了一口清冷的空气，胸腔里那股被压抑的戾气似乎也随之散去了一些，只剩下冰水般的冷静。他摸了摸内袋，厚实的信封安然无恙。
他没有回学校。而是走向附近一家24小时营业的自助银行。在At机幽蓝的光线下，他插入银行卡，输入密码。屏幕上显示出可怜的余额：学费五千块，纹丝未动。他毫不犹豫地将内袋里那个厚厚的信封取出，将里面成沓的、还带着高利贷血腥味的百元大钞，一张张塞进存款口。
机器发出单调的点钞声。绿色的数字在屏幕上跳动：+ 9200.00 Rb。
加上学费卡里的五千，他手头可用的现金达到了一万四千二百元人民币。
他抽出卡，转身离开。街灯昏黄的光线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。他没有丝毫停留，走向下一个目标——一家门面不大、但招牌上醒目地写着“高价回收名表、金银首饰”的典当行。橱窗里，昏黄的射灯照着几块蒙尘的旧表和几件黯淡的金饰。
推开沉重的玻璃门，一股陈旧物品和灰尘混合的气味扑面而来。柜台后面，一个戴着老花镜、头发花白的干瘦老头抬起头，镜片后的眼睛锐利地扫了陈默一眼。
陈默走到柜台前，没有任何多余的寒暄，直接从裤兜里掏出那块冰冷的、沉甸甸的银白色手表，轻轻放在铺着绒布的玻璃柜台上。
本章未完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