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44章 阿尘的秘密(1/2)
夜渐深,上房里只点着一盏油灯,昏黄的光映着斑驳的土墙。三个孩子挤在里侧的木板床上,小的那个还攥着江琳的衣角,睫毛上沾着未干的泪痕,呼吸渐渐匀净,许是白日里跑累了,此刻睡得沉实。床沿搭着件旧棉袄,是陈剑刚给最小的孩子盖上的,边角磨得发亮,却带着暖意。
陈剑背对着门坐在最外侧的蒲团上,腰杆挺得笔直,右手按在腰间的短刀上,刀刃映着灯花明明灭灭。他鬓角沾着些尘土,眼下有淡淡的青黑,却半点不敢松懈,耳廓轻动,细听着院里的动静——夜风吹过老槐树的沙沙声,远处偶尔传来的几声犬吠,都被他一一辨清。
张萍挨着他坐下,指尖捻着半块干硬的麦饼,却没往嘴里送。她目光落在孩子们露在被外的脚踝上,悄悄起身,将薄被往上掖了掖,动作轻得像怕惊飞檐下的夜鸟。她袖口磨破了个洞,露出腕上一道浅浅的疤,是前日护着孩子时被树枝刮的。
江瑶和江琳相对坐在另一侧,姐妹俩手腕上的银镯子偶尔碰出轻响,在寂静里格外清晰。江瑶打了个哈欠,赶紧用手背捂住嘴,眼角沁出点泪,她往孩子们那边瞥了眼,低声道:“这床板硬,也不知他们硌得慌不。”江琳拍了拍她的手背,声音压得更低:“总比在外头风餐露宿强。我们轮换着眯会儿,我先守你们先休息一下吧。”她眼里红血丝很重,却强撑着睁着眼,视线扫过陈剑和张萍的背影,又落回孩子们恬静的睡颜上。
油灯芯爆出个火星,将四人的影子投在墙上,微微晃动。窗外风声紧了些,卷着几片枯叶撞在窗棂上,发出“嗒嗒”的轻响。陈剑喉结动了动,沉声道:“都警醒着点,天快亮了。”话音落时,他看见张萍悄悄将那半块麦饼塞进了江瑶手里,江瑶没推拒,只是把饼掰了一小块,又递还给她。
夜还长,但这方小小的上房里,蒲团上的人守着床上的安稳,倒也生出几分踏实来。
小饭馆里飘着辣子鸡的香气,油星子溅在粗木桌上滋滋作响。陈剑招手时,阿尘正捧着碗扒拉米饭,鼻尖沾着粒白米。少年放下碗筷走过来,袖口沾着路上蹭的泥灰,眼神清澈得像山涧溪水。
陈剑的手指刚要搭上他腕骨,阿尘忽然打了个喷嚏,身子往前一倾。瓷碗里的汤水晃出几滴,正好溅在陈剑手背上。对不住,对不住。阿尘慌忙拿袖子去擦,指尖触到陈剑皮肤时,像被烫到似的缩了回去。
这一下耽搁,陈剑倒看清他腕间那道浅红印记,像片枫叶落在雪地里。他不动声色按住阿尘脉搏,指腹下的跳动却轻得像柳絮,时有时无。寻常少年该有的蓬勃气血,在这具身体里竟像被什么东西裹住,只余下细若游丝的余温。
你小时候生过病?陈剑盯着他发黑的眼睫,阿尘正低头看自己手腕,忽然笑出声:陈叔您还会看病啊?我打小就壮实,上次发烧还是三年前......话没说完,窗外突然掠过道黑影,惊得檐下麻雀扑棱棱飞起。
陈剑手一松,阿尘立刻抽回手腕,摸出怀里半包桂花糖递过去:这是青阳镇刚买回来的,您尝尝?糖纸在阳光下闪着碎金,陈剑却望着少年脖颈间若隐若现的银链发呆——那链子坠着块墨玉,形状竟与龙虎山三清殿的镇山符隐隐相合。
陈剑盯着阿尘指尖那枚墨玉镇山符,指节攥得发白。这符他认得——十年前他随师门围剿黑风谷时,见过那老怪物将此符按在山壁上,硬生生压垮了半座崖壁。如今符上的云纹裂痕都与古籍记载分毫不差,分明是百年前枯骨散人的本命法器!那老怪不是早在十年前就坐化了么?
他喉结滚了滚,余光瞥见四名青衫卫已顺着他的眼色动了——老周按上腰间法袋,老李指尖凝出三枚雷纹针,小张和阿武悄无声息地绕到阿尘身后,呈犄角之势。烛火在青砖地上投出幢幢人影,墨玉符上的流光随着阿尘的指尖轻颤,竟有丝丝缕缕的黑气从符缝里渗出来,缠上他皓白的手腕。
这符...陈剑声音发紧,阁下从何处得来?
阿尘抬眼时,那双本该清澈的少年眸子竟浮着层灰翳,像蒙了层百年老蜡。他指尖在符面轻轻一弹,墨玉发出的脆响,声音却不是少年应有的清亮,倒像两块老骨头在摩擦:小娃娃,你师父没教过你,见了长辈要懂规矩?
陈剑脊背猛地窜起一股寒意。这声音!分明是枯骨散人当年在黑风谷喊话时的沙哑调门!他猛地退后半步,腰间法铃不自觉晃出一串急促的铃音:你当真...夺舍了?
阿尘嗤笑一声,墨玉符突然腾空而起,悬在他眉心三寸处。符上黑气骤然暴涨,化作半张枯槁的脸,正对着陈剑咧嘴笑:那老东西的身子早朽了,这副皮囊倒是鲜嫩。黑气卷着符身朝陈剑压来,青衫卫们同时出手——雷针破空,法袋里飞出三张黄符,刀光在烛火里亮得刺眼,却被墨玉符散出的威压震得齐齐顿在半空。
陈剑眼睁睁看着那黑气离自己越来越近,连呼吸都带着股腐朽的土腥气。他终于明白,自己今日怕是撞上了真的麻烦——这哪是什么少年修士,分明是个披着人皮的老妖精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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