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2章 南离暗涌（1/2）

南离城的雨，缠绵悱恻，一连数日未停。青石板路被洗得油亮，空气中弥漫着湿润的草木与泥土气息，倒也冲散了夏末的几分燥热。

客栈“客云来”的独立小院内，洛九川四人暂居于此。连日阴雨，行程受阻，反倒给了他们难得的休整时间。

柳如眉每日清晨必于院中练剑，剑光如雨，凌厉精准，带着天剑宗特有的肃杀之气。她心无旁骛，显然将此次送信任务视为一次重要的师门历练，时刻不敢懈怠。练剑之余，她会与洛九川切磋几招——当然是压制了灵力的纯招式比拼。她发现洛九川虽无灵力，但反应速度、对时机的把握以及近身缠斗的技巧却异常出色，常常能出其不意，让她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应对。这种切磋，对双方都大有裨益。她对洛九川的观感，也从最初的感激、好奇，渐渐多了几分欣赏与认可。

韩文举则彻底沉浸在南离城浩瀚的书海与坊市之中。他每日早出晚归，不是泡在“百晓书斋”翻阅古籍轶闻，就是流连于各个旧货市场与地摊，淘换那些无人问津的残卷、古物。他的书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越发鼓囊，而他本人也时常带着一脸神秘兮兮的满足感，偶尔会拿出某件“宝贝”向众人炫耀其来历，虽然十有八九是打了眼的赝品或无用之物，但他乐此不疲。他的博学在打听消息、辨识路径、甚至与人讨价还价时发挥了巨大作用，但其不谙世事和偶尔脱线的言行，也常让众人哭笑不得。洛九川隐约觉得，他似乎在刻意收集着某些特定信息，但韩文举不说，他也不便多问。

石牧最为安静勤勉。他将小院一角辟为临时药房，每日里不是处理沿途采集的药材，便是捧着师父留下的炼丹手札刻苦钻研，时而眉头紧锁，时而恍然大悟。他对洛九川的药理见解佩服得五体投地，常虚心求教。洛九川也不藏私，将《苏门丹经》中的一些基础理论与自身感悟倾囊相授，两人时常探讨至深夜。石牧的基础异常扎实，缺的只是开阔的眼界和灵活的运用，在洛九川的点拨下，进步神速。他对一个月后的丹师试炼，既期待又紧张。

洛九川自己则抓紧一切时间调息，温养裂纹隐现的青铜时炉，并尝试以那株时痕草进行更深层次的感悟。精神力恢复缓慢，时炉的裂纹亦非朝夕可愈，但他对时间流逝的感知，却在一次次枯坐冥想中，变得愈发敏锐和精细。他甚至开始尝试在不依赖外物的情况下，极短暂地影响自身周围极小范围内的“时间流速”——例如，让滴落的雨滴在触及他肩膀前，悬停那么微不足道的一刹那。这消耗巨大，且几乎无实战价值，却代表着他对其能力的掌控迈入了新的阶段。

这一日，雨势稍歇。韩文举兴冲冲地从外面回来，带来一个消息：“打听到了！药王谷的‘丹师试炼’报名三日后在城东‘聚贤馆’开始！需验看骨龄（二十以下），并初步考核辨药与控火基础！”

消息传来，石牧顿时更加用功，几乎废寝忘食。洛九川也心中微凛，知道真正的考验即将来临。

午后，洛九川决定再去城中几家大药铺碰碰运气，寻找滋养神魂的药材。柳如眉不放心他独自一人——自黑水镇和落风坡后，她总觉得有人会对洛九川不利——便执意同行。

两人穿过湿漉漉的街道，先后逛了几家药铺，依旧一无所获。就在他们准备返回时，路过一条偏僻的巷口，忽闻巷内传来压抑的哭泣与哀求声。

“……求求你们……放过我爷爷吧……药钱我们一定会还的……”一个少女的声音，带着绝望的哭腔。

“哼！老东西偷学我百草轩独门‘金疮膏’配方，私自售卖，罪证确凿！要么立刻交出五十两罚金，要么跟我们回百草轩受审！”一个恶狠狠的声音响起。

洛九川与柳如眉对视一眼，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一丝怒意。百草轩？又是他们！

两人悄然走进巷内。只见几名百草轩伙计打扮的壮汉，正围着一老一少。老者瘫坐在地，面色惨白，嘴角带血，显然已遭殴打。一名穿着粗布衣裙、年纪与苏暮雨相仿的少女，正张开双臂护在老者身前，泪流满面，却倔强地不肯退让。地上散落着一些简陋的膏药和捣药的工具。

那少女面容清秀，眉眼间带着一股罕见的坚韧与灵性，即便身处绝境，那双眸子依旧清澈明亮。

“你们血口喷人！我爷爷的膏方是祖传的，何时偷学你们的了！”少女泣声反驳。

“还敢狡辩！给我带走！”为首伙计狞笑一声，伸手便要去抓那少女。

“住手！”柳如眉娇叱一声，身形一闪，已挡在少女身前，长剑虽未出鞘，但凌厉的气势已让那几名伙计下意识后退一步。

洛九川则快步上前，扶起那老者，指尖搭其脉门，眉头瞬间紧锁。老者内息紊乱，脏腑受创，伤势不轻！他立刻取出随身携带的普通伤药，喂老者服下。

“又是你们？！”那伙计头目认出了柳如眉和洛九川，脸色一变，显然对那日之事心有余悸，但仗着人多，依旧色厉内荏道，“这是我们百草轩的家事！劝你们少管闲事！”

洛九川冷冷扫过地上那些膏药，捡起一贴，仔细嗅闻辨认，片刻后，抬头道：“此膏以‘三七’、‘血竭’、‘冰片’为主，辅以‘地榆’、‘白芨’，确是止血生肌的良方。然百草轩的金疮膏，我曾见过，其中必加‘麝香’以增活血之效，且冰片比例更高，以求速效。二者配方迥异，何来偷学之说？”

他语气平静，却一针见血，再次展现出其惊人的辨药能力。

那伙计头目顿时语塞，支吾道：“你……你胡说！配方细节，岂是你能知晓的！”

就在这时，一个阴冷的声音从巷口传来：“哦？看来这位小友，对我百草轩的配方，很是了解啊？”

众人回头，只见百草轩那位东家，不知何时已悄然出现，负手立于雨中，面色平静，眼神却深邃难测。他身后，跟着两名气息沉凝、目露精光的护卫，显然修为不低。

柳如眉握剑的手微微一紧，将洛九川和那少女护在身后。

洛九川心中警铃大作，面上却不动声色，拱手道：“东家谬赞。在下只是就事论事。这位老丈的膏方与贵轩确有不同，所谓偷学，恐是误会。至于欠款，可否宽限几日？”

那东家目光在洛九川脸上停留片刻，又扫过地上老者与那少女，忽然微微一笑：“既然小友开口，这个面子，老夫自然要给。欠款可免，此事就此作罢。”

他话锋一转，看向洛九川，意味深长道：“小友如此精通药性，实乃罕见之才。我百草轩求贤若渴，若小友有意，轩内‘首席鉴药师’之位虚席以待，待遇从优，不知意下如何？”

此言一出，众人皆惊。那几名伙计目瞪口呆，首席鉴药师？那可是地位尊崇、油水丰厚的职位！这少年何德何能？

柳如眉也惊讶地看向洛九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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