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章 恶毒的序曲（2/2）

这具身体，脆弱得像一张被揉烂后又勉强摊开的纸，

每一个细胞都在发出濒临崩溃的哀鸣。

混沌的黑暗并未彻底散去，

反而在意识的底层掀起了更狂暴的风暴。

意识深渊。

没有光，没有声音，只有永恒的、令人窒息的寂静和绝对的寒冷。

两股截然不同的洪流在这里猛烈地碰撞、撕扯、吞噬。

一股洪流，是钢铁、硝烟与冰冷的绝望。

庞大的信息碎片如同失控的星云爆炸：

精密复杂的武器设计图在虚空中铺展又碎裂；

实验室里闪烁的各色指示灯汇成光怪陆离的河流；

机甲“银翼”内部密密麻麻的操作面板和能量读数疯狂跳动；

震耳欲聋的爆炸轰鸣与丧尸那令人作呕的、湿漉漉的嘶吼交织在一起；

反应堆核心过载时那毁灭性的炽白光芒瞬间吞噬一切……

属于25世纪军工首席沈棠的骄傲、理智、浩瀚的知识库，以及最终力竭战死的疲惫与不甘，如同冰冷的金属碎片，带着锐利的边缘，狠狠刮擦着意识的每一寸空间。

另一股洪流，是浓得化不开的怨毒、刻骨的饥饿和深入骨髓的寒冷。

画面更加破碎，却带着灼烧灵魂的温度：馊粥酸腐的气味仿佛还萦绕在鼻尖；

大伯母张翠花那张刻薄扭曲的脸在眼前放大，唾沫星子几乎喷到脸上；

堂哥沈大宝抢夺她仅有的半个窝头时得意的狞笑；

奶奶王春花用笤帚疙瘩抽打在她瘦弱背脊上的闷响；

阁楼老虎窗外永远灰蒙蒙的、令人窒息的天光；

最后，是楼梯口沈玉珍那张因恶意而扭曲的脸，和她那双带着巨大力量、狠狠推向自己胸口的手！

身体失重翻滚撞击楼梯的剧痛，后脑勺磕在冰冷水泥地上的那声闷响，温热的鲜血涌出……以及那如同地狱之火般燃烧的、最后的不甘与诅咒：“替我活下去！杀光他们！”

“不！这是我的身体！”1

965年沈棠残留的意念在绝望地尖叫，充满了被掠夺的恐惧和滔天的恨意。

“能量核心过载……自毁程序……”

25世纪沈棠的冰冷意识碎片在混乱中断续闪烁，带着毁灭的余波。

“恨！好恨！杀了他们！杀了他们！”怨毒的执念如同毒藤，死死缠绕。

“源核……必须……保存……”军工首席的残存意志在顽强抵抗。

“活下去！替我复仇！”少女的尖啸撕裂混沌。

“机体……损毁……无法……”金属般的冷静在分析现状。

两股意志如同两条被强行扭在一起的毒蛇，疯狂地噬咬着对方，都想将对方彻底吞噬、湮灭。

每一次碰撞都带来灵魂被寸寸碾碎的极致痛苦。

记忆碎片如同锋利的玻璃渣，随着灵魂的撕扯在意识风暴中飞溅，切割着一切。

属于军工首席的冷静和逻辑，在少女那纯粹的、几乎化为实质的滔天恨意面前，如同遭遇海啸的堤坝，摇摇欲坠。

那恨意太沉重，太浓烈，浸透了十五年来每一滴被践踏的泪水，每一口被迫咽下的馊饭，每一次被殴打的疼痛。

它已经超越了情绪，成为了一种烙印在灵魂深处的本能。

“杀……光……他们……”少女的意念如同跗骨之蛆，带着同归于尽的疯狂，一遍遍冲击着军工首席的意识核心。

剧烈的对抗不知持续了多久，仿佛一个世纪般漫长。

就在军工首席的意识核心即将被那纯粹的怨恨彻底淹没、同化，失去所有自我时，一道微弱的、却无比清晰的意念，如同黑暗中划过的流星，穿透了混乱的风暴。

那是……少女沈棠灵魂献祭时，最后的核心执念。

“替吾……活下去……”

不是单纯的毁灭，而是……活下去！带着她的恨，带着她的不甘，活下去！

“活下去……”

军工首席冰冷的意识碎片捕捉到了这个核心指令。

生存，是刻在末世每一个幸存者基因深处的本能。

活下去！无论以何种形式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