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39章 余威（1/2）

星澜眼中那带着泪光的灿烂笑容，如同一个无声的信号。

凤临那几不可察的唇角微动，仿佛冰雪世界投入了一粒小小的火种，虽未融化整片冰川，却带来了一丝微不可觉的暖意。

他没有再停留，也没有再看那依旧保持着躬身姿态、等待他进一步示下的帝君姬昊天。

仿佛方才那言出法随、改天换地、帝君俯首的惊世一幕，真的只是他兴之所至，随意为之，如今兴致已过，便该回归常态。

他缓缓转身。

随着他转身的动作，那充斥天地、令万灵跪伏的浩瀚神威，如同潮水般悄然退去。并非瞬间消失，而是以一种温和却不容置疑的方式，缓缓收敛，重新归于他那看似寻常的墨袍之下。

与此同时，祭天台上空，那取代了青天白日、日月星辰同辉的无垠星空，也开始发生了变化。

星辰的光芒逐渐黯淡，星云的流转缓缓停滞，那轮煌煌大日与清冷皓月的虚影，也如同水中倒影般，微微荡漾，继而变得模糊。

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响，没有空间破碎的异象。

就如同揭开了一层覆盖在天幕上的华丽绸缎，那深邃的星空悄然隐去，碧蓝如洗的苍穹，温暖明亮的阳光，以及空气中熟悉的灵气波动，重新回归。

天地，恢复了“正常”。

然而，所有人都知道，有些东西，已经永远地改变了。

那覆盖一界的星空异象，那源自灵魂的战栗，那帝君躬身请罪的画面，已如同最深刻的烙印，永远地刻在了在场每一个修士的神魂深处，永生难忘。

凤临步履从容，踏着脚下那渐渐变得虚幻、最终化作点点金色道韵光粒消散的金莲，走过依旧跪伏在地、不敢抬头的万邦宾客之间，回到了他之前的席位。

他拂衣坐下，姿态与离去前一般无二，甚至顺手拿起了之前那把玩过的、尚有余温的酒杯，为自己斟了半杯琼浆，凑到唇边，浅啜一口。

神情淡漠，仿佛周遭那黑压压跪倒一片的人群，那死寂到令人窒息的气氛，都与他无关。

他就像是一个看客，偶然介入了一场闹剧，如今闹剧落幕，他便继续品他的酒，观他的景。

但是，他真的能置身事外吗？

不能。

因为他坐下之后，那弥漫全场的、极致的死寂，并未被打破。

没有人敢起身。

没有人敢说话。

甚至连呼吸，都被刻意地压抑到了最低。

所有跪伏在地的修士，都维持着原先的姿态，头颅低垂，用眼角的余光，或是凭借神识，小心翼翼地感知着那位存在的动静。

他坐下喝酒了。

这意味着……允许我们起来了吗？

还是说，依旧在等待着什么？

没有人敢赌。

即便是那些一方巨擘，如月神殿大长老、南宫家主之流，此刻也彻底收起了所有的心思，如同最恭顺的臣民，等待着神明进一步的指示。古剑宗主单膝跪地，剑已归鞘，锋芒尽敛。龙族长老更是五体投地，姿态虔诚。

高台之上，帝君姬昊天直到凤临坐下饮酒，才缓缓直起了躬身的脊背。他没有立刻回到神座，而是就站在高台边缘，目光复杂地看了一眼下方安然饮酒的凤临，又瞥了一眼不远处瘫软昏死的太子，眼中闪过一丝痛惜与无奈，最终化为一声无声的叹息。

他没有去扶太子，也没有立刻整顿秩序，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，仿佛在调整自己的心态，也像是在向所有人昭示一种态度——面对这位神君，连他这位帝君，也需谨小慎微。

苏小蛮和陆明轩跪在人群中，感受到那令人窒息的压力稍稍减轻，才敢小心翼翼地抬起头。苏小蛮拍了拍胸脯，小脸依旧有些发白，压低声音，气音都快用上了：“陆、陆师兄……刚才……刚才我不是在做梦吧？”

陆明轩深吸一口气，试图平复激荡的心绪，却发现自己的手还在微微颤抖。他摇了摇头，声音干涩：“不是梦……师祖他……” 他发现自己词穷了，任何语言在方才那等神迹面前，都显得苍白无力。他只能将目光投向那个安然坐在席位上的墨袍身影，眼中充满了无尽的敬畏。

星澜也缓缓站起身，走到了凤临身边的席位坐下。

她的动作很自然，没有丝毫的犹豫或拘谨。

当她坐下时，她能清晰地感受到，无数道隐晦的目光，如同探照灯般聚焦在她身上。

那些目光中，再也没有了之前的审视、嫉妒、轻蔑或算计。

只剩下了一种统一的、近乎卑微的……敬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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