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73章 冰封的眼泪（1/2）

那滴泪，冰凉，沉重。

划过凤临沾染血污与尘埃的脸颊，留下了一道清晰的湿痕，最终滴落在星澜焦黑破损的衣袖上，晕开一小片深色，仿佛也晕开了万载冰封的一角。

时间，仿佛在这一刻凝滞。

洞府内一片狼藉，断裂的石柱，粉碎的家具，地面上纵横交错的裂痕，以及空气中尚未完全散去的、带着暴戾余韵的能量波动，无不诉说着方才那场失控的风暴是何等恐怖。墙壁上残存的几颗萤石顽强地散发着微弱的光芒，在这片废墟中投下摇曳而破碎的光影，如同此刻相拥的两人那劫后余生、百感交集的心境。

星澜的脸埋在凤临的颈窝，感受着他肌肤下那依旧有些紊乱的能量流动，以及……那滴泪水带来的、穿透灵魂的冰凉触感。她的泪水滚烫，如同决堤的暖流，不断涌出，浸湿了他的衣领，与他那冰凉的泪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。

他回来了。

真的回来了。

从那个被痛苦与恨意吞噬的疯狂深渊中，被她……硬生生地拉了回来。

这个认知，让星澜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酸楚与庆幸。酸楚的是他承受了如此之多，庆幸的是……她终于触及到了那冰封外壳下，真实的他。

凤临闭着眼，长而密的睫毛上似乎还沾染着未干的湿意，微微颤抖着。他紧紧地、用力地拥抱着怀中这具纤细而伤痕累累的身躯，手臂因为过度用力而微微痉挛，指节泛白，仿佛要将她彻底揉入自己的骨血之中，以此来确定她的存在，来驱散那几乎将他灵魂都冻结的后怕与恐慌。

他刚才……差点就失去她了。

在那种完全被心魔掌控、只剩下毁灭欲望的状态下，他根本分辨不出靠近的是谁。任何闯入他力量范围的存在，都会被他本能地视为威胁，毫不犹豫地碾碎。

而她……明明那么弱小，明明承受着那般剧烈的痛苦，却依旧不顾一切地冲了进来，用她那单薄的身躯，死死地抱住了他，一遍遍地，用那微弱却执拗的声音，呼唤着他的名字。

“看着我……”

“我在这里……”

就是这简单到极致的话语，就是这不顾生死的拥抱，如同黑暗中刺破阴霾的一道微光，如同溺水时抓住的唯一浮木，硬生生地穿透了他被仇恨与痛苦淹没的神智，唤醒了他心底最深处的、一丝不曾完全泯灭的清明。

他怎么可以……怎么可以伤害她？

这个念头，比玄皓的背叛更让他感到刺骨的寒意与悔恨。万载岁月，他独自背负着血海深仇，冰封了所有情感，以为早已坚硬如铁，无懈可击。直到她的出现，像一缕不经意间照进永夜的光，温暖了他冰封的心湖。而他却差点……亲手毁了这缕光。

“澜儿……”他又低低地唤了一声，声音依旧沙哑，却不再扭曲，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疲惫与深深的心疼。他微微松开一些怀抱，低头，想要查看她的伤势。

然而，当他看清星澜此刻的模样时，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揪紧，呼吸都为之一滞。

她原本灵动的双眸此刻因为泪水和痛苦而显得有些红肿，苍白的小脸上布满了灰尘与干涸的血迹，几道被神力乱流割出的血痕尚未凝结，看起来触目惊心。最严重的是她抱住他的那双手和手臂，衣袖早已碎裂，露出的肌肤一片焦黑与皮开肉绽，有些地方甚至能看到森白的骨头！鲜血不断从伤口渗出，将她和他染血的衣袍浸染得更加暗沉。

她整个人气息微弱，靠在他怀里，仿佛随时都会熄灭的烛火。

“你……”凤临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，他想碰触她受伤的手臂，却又怕弄疼她，指尖悬在半空，微微发抖。那双刚刚恢复清明的金色眼眸中，充满了汹涌的懊悔与几乎要溢出来的心疼，“对不起……澜儿，对不起……我……”

他语无伦次，万载岁月积累的词汇，在此刻显得如此苍白无力。

星澜看着他眼中那几乎要将她淹没的悔恨与心疼，努力扯出一个安抚的、却因为疼痛而显得有些扭曲的笑容，轻轻摇了摇头，声音虚弱却清晰：“没……没事……你回来……就好……”

她抬起那只尚且完好的手，轻轻覆在他悬在半空、微微颤抖的手上，冰凉的指尖传递着微弱的暖意和不容置疑的安抚。

她的触碰，如同带着奇异的魔力，让凤临那颗被痛苦和悔恨充斥的、躁动不安的心，奇迹般地缓缓平复下来。他反手握住她冰凉的小手，小心翼翼地，仿佛捧着易碎的珍宝，将她的手掌贴在自己依旧有些冰凉的脸颊上，汲取着那微弱的、却真实存在的温度。

“很疼吧……”他看着她手臂上那狰狞的伤口，声音低沉而沙哑，带着浓浓的自责。他知道，这种源自他本源的失控神力造成的创伤，远比普通的伤势更难愈合，其中蕴含的暴戾意境甚至会持续侵蚀她的生机。

星澜感受着手背上传来的他脸颊的微凉触感，以及他话语中那毫不掩饰的心疼，只觉得身上的伤痛似乎都减轻了几分。她看着他，眼神温柔而坚定：“一点点疼……比不上你心里的万分之一。”

她的话，如同最轻柔的羽毛，却重重地拨动了凤临心中那根最隐秘的弦。

他心中的痛……万载的孤寂，被信任之人背叛的绝望，神骨被夺的屈辱……这些，他从未对任何人言说，只是将其深深埋藏，用冷漠和威严层层包裹。他以为自己早已习惯，早已麻木。

可此刻，被她如此直白地、带着心疼地点破，那冰封的堤坝，仿佛彻底决堤。

他闭上眼，将额头轻轻抵在她的额头上，两人呼吸交融，能清晰地感受到彼此身体的微颤。

“都过去了……”星澜轻声说着，用那只完好的手，笨拙地、一下下地拍着他的后背，如同安抚一个受尽了委屈的孩子，“都过去了，凤临……以后，有我陪着你。”

她的声音很轻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承诺的力量。

凤临没有回答，只是将她拥得更紧了些，仿佛要将她这句话，连同她这个人，一起镌刻进自己的灵魂深处。

过了许久，他才缓缓抬起头，眼中的情绪已经平复了许多，虽然依旧带着深深的疲惫与痛楚，但那份失控的疯狂已然褪去，恢复了往日的沉稳，只是这份沉稳之下，多了一丝无法掩饰的脆弱与……依赖。

他看向星澜手臂的伤口，眉头紧蹙。必须立刻处理，否则后果不堪设想。

他小心翼翼地横抱起星澜，她的身体轻得让他心惊。他环顾四周，这间静室已经彻底毁了，连那眼灵泉也被刚才的神力风暴震得塌陷，灵脉紊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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