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6章 虹膜里的血色密码（1/2）
宋绾卿那怨毒凄厉的诅咒，如同投入死水的石子，只激起一圈微弱而冰冷的涟漪，便彻底消散在呜咽的海风与汹涌的潮声里。黑暗的密林吞噬了她的身影，也吞噬了最后一丝属于人间的喧嚣，只留下死一般的寂静，沉重地压在这片染血的礁石滩上。
苏念辞蜷缩在冰冷湿滑的岩石上，侧腹的剧痛如同有无数烧红的钢针在反复搅动。宋绾卿临死反扑的那一抓，带着刻骨的怨毒，几乎要将她腹部的伤口彻底撕裂。她能清晰地感觉到温热的血液正汩汩涌出，浸透单薄的衣料，黏腻地贴在皮肤上，又在海风的吹拂下迅速变得冰冷。每一次急促的呼吸都牵扯着那血肉模糊的伤处，带来一阵阵令人眼前发黑的痉挛。
冷汗混合着血水，从额角、鬓边滑落，滴在身下冰冷的礁石上。视线一阵阵模糊，耳鸣尖锐地嘶鸣，仿佛有无数根细针在颅内攒刺。她狠狠咬住下唇，直到尝到浓重的铁锈味，用尖锐的痛楚强行对抗着眩晕和失血的虚弱。不能倒下去！绝对不能！
她挣扎着，用尽残存的力气，手脚并用地朝着那个方向爬去——霍沉舟依旧无声无息地躺在那里，月光惨白地勾勒着他苍白的轮廓，像一尊被遗弃在冰冷祭坛上的石像。
“沉舟……”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砾摩擦，带着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。她终于爬到了他身边，冰冷的手指带着万钧的恐惧，再次颤抖着探向他的颈侧。
指尖下，一片冰凉。但那微弱的、如同游丝般的脉搏，在短暂的沉寂后，竟然又极其艰难地、微弱地搏动了一下！虽然微弱得如同风中的烛火，随时可能熄灭，但它确实还在跳动！
他还活着！
这个认知像一针强效的强心剂，瞬间注入苏念辞濒临枯竭的身体。她猛地吸了一口带着血腥味的冰冷空气，强迫自己从巨大的生理痛苦和精神重压下挣脱出来。必须冷静！必须活下去！为了他！
她撕下自己相对干净的内衬衣角，动作因为剧痛而笨拙颤抖，死死压住自己侧腹那个血肉模糊的伤口。粗糙的布料摩擦着外翻的皮肉，带来钻心的疼，她咬紧牙关，冷汗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。止血！必须先止血！
然而，就在她处理自己伤口的间隙，一种更诡异、更令人心慌的变化，正悄然在霍沉舟身上发生。
他那原本因失血过多而异常苍白的脸色，此刻在惨淡的月光下，竟隐隐透出一种不正常的青灰色。那并非濒死的灰败，而是一种……难以形容的、仿佛皮下淤积着某种异物的沉滞感。更让她心脏骤停的是，他那两道紧蹙的、因痛苦而深锁的剑眉之下，紧闭的眼睑边缘，竟缓缓渗出一缕极其细微的……暗红色液体！那液体并非鲜血的鲜红，而是粘稠的、如同陈年血痂般的暗红，正沿着他高挺的鼻梁缓缓滑落，在他苍白如纸的皮肤上，留下一道触目惊心的、如同泪痕的血迹！
“沉舟？！”苏念辞的心猛地沉到了谷底，一种比死亡更冰冷的不祥预感瞬间攫住了她。这不是正常的流血！这诡异的暗红色……让她瞬间联想到宋绾卿最后疯狂嘶喊的“L先生”，联想到那些阴魂不散、超越常理的药物控制！
她猛地想起之前在地下室发现的信号发射器，想起三哥实验室里那些诡异的药物数据……难道，霍沉舟体内，早已被埋下了更深的、更致命的“锁”？而这坠落的重创，如同钥匙，开启了毁灭的倒计时？
这个念头让她浑身冰冷，血液仿佛都凝固了。她顾不上自己伤口的剧痛，几乎是扑到霍沉舟身边，颤抖的手指带着前所未有的恐惧和决绝，小心翼翼地、却又无比坚定地，试图拨开他紧闭的眼睑！
“沉舟……让我看看……让我看看你的眼睛……”她低声呢喃着，声音抖得不成样子，带着哭腔和近乎绝望的恳求。
他的眼睑紧闭着，肌肉因为昏迷中的痛苦而紧绷。她冰凉的手指触碰上去，能感受到那薄薄皮肤下微弱的跳动。她用尽力气，动作轻柔却又无比坚定地，一点点、一点点地掀开了他沉重的右眼上眼睑——
月光惨白，冰冷地洒落。
就在眼睑掀开的瞬间，苏念辞如同被一道无形的闪电劈中，全身的血液在刹那间冻结！呼吸骤停！
那不是她熟悉的、深邃如寒潭的黑色眼眸！
霍沉舟的右眼瞳孔，在月光下呈现出一种妖异到令人心胆俱裂的颜色！那不再是纯粹的黑色，而是一种难以形容的、如同凝固血液般的暗红！那暗红并非均匀覆盖，而是如同碎裂的琉璃，从瞳孔中心向外辐射出无数道细密的、蛛网般的血色纹路！更诡异的是，在那暗红的底色之上，瞳孔深处，竟隐隐浮现出极其微小、极其复杂、仿佛用极细的激光蚀刻上去的……金色几何图案！那图案如同某种古老的密码，又像是一枚冰冷的电子芯片烙印，在暗红的瞳孔中若隐若现，散发着非人般的、令人毛骨悚然的金属质感！
虹膜异变！金色密码！
“啊——！”一声短促的、压抑到极致的惊叫从苏念辞喉咙里挤出，她如同被滚烫的烙铁烫到，猛地缩回手，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跌坐，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，几乎要破体而出！巨大的恐惧和一种面对未知恐怖的战栗瞬间攫住了她！这根本不是人类的眼睛！这分明是……被某种可怕技术改造过的……“锁”！
宋绾卿的诅咒、L先生的阴影、霍沉舟的身世谜团……所有碎片在这一刻被这双妖异的眼睛强行拼凑起来，指向一个令人不寒而栗的真相！霍沉舟，他不仅仅是被药物控制，他的身体，他的眼睛，本身就是一把“锁”！一把被幕后黑手掌控的、活着的“锁”！
“蓝烬……”一个念头如同冰冷的毒蛇，瞬间缠绕住她的意识。宋绾卿临死前吞下的那颗“蓝烬”毒药！她身上有解药的半成品！虽然不稳定，虽然风险巨大，但那是她唯一的希望！母亲遗留下来的、藏在挂坠盒暗格里的那管淡蓝色液体！
求生的本能和对霍沉舟刻骨的守护欲压倒了所有的恐惧。她颤抖着，再次摸向脖颈，指尖触碰到那个冰冷的金属挂坠盒。刚才给宋绾卿下毒时，她只取出了毒囊，而解药，就在更深一层的暗格里！
“咔哒…咔哒…”
她的手指因为剧痛和寒冷而不听使唤，连续两次才勉强抠开那个极其隐蔽的微型暗格。一根比小拇指还细的、密封的玻璃管滑入她的掌心。管壁冰凉，里面荡漾着大约一毫升左右的、散发着微弱荧光的淡蓝色液体。这就是母亲笔记中记载的“蓝烬”拮抗剂——“幽萤”！效果未知，风险巨大，但别无选择！
苏念辞没有丝毫犹豫。她拔掉密封的硅胶塞，一股极其微弱、难以形容的、带着淡淡苦涩杏仁味的气息逸散出来。她捏开霍沉舟紧抿的、毫无血色的唇，小心翼翼地将那珍贵的、带着最后希望的淡蓝色液体，尽数滴入他冰冷的口中。
做完这一切，她已近乎虚脱，侧腹的剧痛如同海啸般再次汹涌袭来。她瘫坐在冰冷的礁石上，背靠着身后一块巨大的、嶙峋的岩石，剧烈地喘息着。视线越来越模糊，黑暗如同潮水般从视野边缘侵蚀过来。她死死盯着霍沉舟的脸，盯着他那重新被眼睑覆盖的、藏着血色密码的右眼，心中只有一个疯狂的念头在支撑：活下去……沉舟，你一定要活下去……
意识如同断线的风筝，在黑暗的深渊边缘飘摇。失血的眩晕和伤口的剧痛正在将她拖入昏迷的泥沼。就在她即将彻底失去意识的前一秒，眼角的余光，似乎捕捉到霍沉舟那冰冷的手指，极其轻微地……极其微弱地……蜷缩了一下。
是错觉吗？
她来不及分辨，无边的黑暗便彻底吞噬了她。
……
冰冷。
无边无际的冰冷。
意识如同沉在漆黑的海底，四周是沉重的、令人窒息的压力。苏念辞感觉自己像一块石头，不断地下沉，下沉……没有光，没有声音，只有刺骨的寒冷包裹着每一寸意识。
不知过了多久，一丝微弱的知觉如同水底的浮标，挣扎着冒出了水面。
痛。
侧腹那贯穿性的伤口，像埋着一块烧红的烙铁，每一次心跳都牵扯着它，带来一阵阵尖锐的、令人窒息的剧痛。这剧痛如同锚，将她不断下沉的意识猛地拽回现实。
她艰难地掀开沉重的眼皮。
视线模糊，如同蒙着一层厚重的水雾。惨淡的月光透过眼帘的缝隙，勾勒出礁石嶙峋的、狰狞的轮廓。海浪不知疲倦地拍打着岩石，发出沉闷的呜咽。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、海水的咸腥味，还有一种……淡淡的、若有若无的……腐烂气息？
意识在剧痛中艰难地拼凑。霍沉舟！虹膜！解药！
这个名字如同闪电劈开混沌，苏念辞猛地一个激灵，几乎要挣扎坐起，却被侧腹撕裂般的剧痛狠狠按了回去，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哼。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。
她强忍着眩晕和剧痛，艰难地侧过头，目光急切地投向身边——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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