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1章 高空跳伞坠海(1/2)
救护车刺耳的鸣笛声撕破了废弃码头死寂的夜空,蓝红交替的冷光在霍沉舟和苏念辞惨白的脸上疯狂闪烁,映出他们眼中深不见底的惊涛骇浪。医护人员动作迅捷地将担架上那个气息奄奄、酷似霍振廷的老人抬上车。霍沉舟全程沉默,像一尊被冰封的雕塑,只有那双紧握成拳、指节泛白的手,泄露着内心足以焚毁一切的暴怒与彻骨寒意。
苏念辞肩头的伤被紧急处理,止血绷带缠了一圈又一圈,可那痛,却钻心蚀骨,远不及眼前这荒谬绝伦、冰冷彻骨的真相带来的万分之一。她看着担架上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,巨大的欺骗感如同毒藤,瞬间缠绕住心脏,勒得她几乎窒息。他们拼尽一切,甚至赔上霍沉舟的尊严与骄傲,豁出性命去救的,竟是一个精心伪装的冒牌货!
车门“砰”地关上,隔绝了外界。车厢内,只有仪器单调的滴答声和老人艰难的喘息,每一次抽气都带着濒死的痰鸣。霍沉舟坐在角落,阴影吞噬了他大半张脸,只留下一个绷紧到极致的下颌线条。他周身弥漫着一种可怕的低气压,那是风暴来临前死寂的真空,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。
苏念辞忍着肩伤挪到他身边,冰凉的手指小心翼翼地覆上他紧握的拳头。那拳头坚硬如铁,冰冷刺骨,蕴藏着摧毁一切的力量,此刻却微微颤抖着。她没有说话,只是用自己掌心的微薄暖意,试图融化他指缝间冻结的坚冰。无声的陪伴,是她此刻唯一能给予的支撑。
霍沉舟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瞬,随即,那绷紧的指关节,极其缓慢地、一点一点地松开了些许,反手将她的手紧紧攥住,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。仿佛抓住的,是这疯狂下坠的世界里,唯一能证明他还活着的锚点。他依旧沉默,目光沉沉地落在担架上那张灰败的脸上,眼底翻涌着惊疑、暴怒,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、被至亲世界彻底背叛后的脆弱茫然。
救护车一路呼啸,冲入霍氏私立医院。早已严阵以待的医疗团队立刻接手,将假霍振廷推入最高级别的隔离手术室。刺目的“手术中”红灯亮起,像一只冰冷的独眼,漠然地注视着走廊外如同困兽般的两人。
霍沉舟背靠着冰冷的墙壁,仰头闭着眼,胸膛剧烈起伏,似乎在强行压制着什么。苏念辞站在他身边,肩头的疼痛一阵阵袭来,冷汗浸湿了额发,黏在苍白的皮肤上。她看着手术室紧闭的门,心沉得像坠入了无底深渊。真正的霍伯父在哪里?宋绾卿跳海前那恶毒的诅咒……像毒蛇一样啃噬着她的神经。
“沉舟,”她声音干涩,带着无法掩饰的恐惧,“宋绾卿的话……”
“闭嘴!”霍沉舟猛地睁开眼,厉声打断她。那声音嘶哑,带着一种被逼到绝境的凶狠,眼底是血红的、几乎要择人而噬的寒光。他死死盯着她,像一头受伤的孤狼,任何关于身世的触碰,都会引发他毁灭性的反击。“那疯女人的话,一个字都不准信!”
苏念辞被他眼中的戾气慑得心头一颤,肩上的伤口也猛地抽痛起来。她咬紧下唇,尝到了淡淡的血腥味,终究没再出声。走廊里只剩下令人窒息的死寂和消毒水冰冷的气味。
时间一分一秒流逝,每一秒都像在滚烫的油锅里煎熬。不知过了多久,手术室的门终于开了。主刀医生一脸凝重地走出来,摘掉口罩,脸上是深深的疲惫和沉重。
“霍先生,苏小姐。”医生的声音低沉,“病人……情况非常复杂。他身上有多处陈旧性器官衰竭的痕迹,应该是长期使用某种强效药物强行维持生命体征的结果。我们在他体内……发现了一个微型芯片。”
“芯片?”霍沉舟猛地站直身体,周身戾气翻涌。
“是的,植入在靠近心脏的位置。非常精密,带有自毁装置,我们不敢贸然取出。”医生递过一张打印出来的芯片扫描图,上面显示着一串极其复杂的加密字符,字符下方,是一个清晰的经纬度坐标!“但我们在尝试稳定他生命体征时,芯片似乎被激活了,传出了这个坐标信号。还有……”
医生的声音顿了顿,看向霍沉舟的目光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:“病人似乎有过多次大型整容手术的痕迹,骨骼结构有后天调整的迹象……初步比对,他……他不是霍振廷先生。”
虽然早已知道答案,但由医生亲口说出这冰冷的结论,苏念辞还是感到一阵眩晕,下意识地扶住了墙壁。霍沉舟的脸色更是阴沉得能滴出水来,他一把夺过那张纸,鹰隼般的目光死死钉在那个坐标上,指关节捏得咯咯作响。
“他人呢?”霍沉舟的声音淬着冰。
“还在昏迷,生命体征极不稳定,随时可能……”医生的话没说完,但意思不言而喻。
“我要进去!”霍沉舟不容置疑地推开医生,大步流星地冲进手术室。
苏念辞强撑着跟了进去。刺鼻的药水和血腥味扑面而来。无影灯下,那个老人躺在手术台上,浑身插满管子,脸色是死人的灰败。霍沉舟走到床边,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这张欺骗了他、玩弄了他所有情感和尊严的脸。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里,翻涌着暴戾的杀意和被彻底愚弄的屈辱,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。
“说!”霍沉舟猛地俯身,一把揪住老人身上无菌单的边缘,手背上青筋暴起,声音低沉而危险,如同地狱刮来的寒风,每一个字都带着血腥的拷问,“你是谁?谁派你来的?我父亲在哪?!”
或许是这濒死的刺激,或许是霍沉舟身上那几乎化为实质的恐怖压迫感,老人紧闭的眼皮剧烈地颤动了几下,竟真的艰难地掀开了一条缝隙。浑浊的眼球无神地转动着,最终艰难地对焦在霍沉舟那张冷硬如修罗的脸上。
他的嘴唇剧烈地哆嗦着,喉咙里发出嗬嗬的、破风箱般的抽气声,似乎用尽了全身残存的生命力,才挤出几个破碎不堪、几乎被仪器声淹没的音节:
“霍……霍……不是……”他眼神涣散,瞳孔深处却骤然掠过一丝极其诡异的、混合着嘲弄和怜悯的复杂光芒,死死盯着霍沉舟,仿佛要穿透他的灵魂。“你……你……也……棋子……”
声音戛然而止。
心电监护仪上,那条起伏的绿色曲线,猛地拉成了一条笔直、冷酷、宣告终结的红线!
“嘀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”
刺耳的长鸣瞬间充斥了整个空间,像一把冰冷的锥子,狠狠扎进霍沉舟和苏念辞的耳膜,也扎穿了他们摇摇欲坠的神经。
老人头一歪,最后一丝气息彻底断绝。那双浑浊的眼睛依旧半睁着,空洞地对着惨白的天花板,嘴角似乎还凝固着那抹诡异的、未尽的嘲弄。他死了。带着“棋子”这个石破天惊、却又语焉不详的遗言,死在了手术台上。像一块被彻底榨干利用价值的抹布,被无情地丢弃。
霍沉舟维持着俯身的姿势,一动不动,仿佛被那声宣告死亡的警报钉在了原地。他攥着无菌单的手指,因为用力过度而关节发白,微微颤抖着。手术室惨白的光线落在他紧绷的侧脸上,勾勒出冷硬如铁的线条,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里,翻涌着足以吞噬一切的黑色风暴。屈辱、暴怒、被玩弄的震骇,还有那遗言带来的、更深更冷的寒意——他也只是棋子?谁执棋?棋盘又在哪里?
苏念辞捂着剧痛的肩膀,看着那具迅速失去温度、面目可憎的躯壳,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。这个顶替者死了,可他带来的谜团,却像滚雪球般,越来越大,越来越狰狞。真正的霍伯父生死未卜,下落不明。宋绾卿带着U盘坠入深海,杳无音讯。现在,又多了这个神秘的坐标,和一句指向不明的“棋子”!
“沉舟……”她声音发颤,带着劫后余生的虚弱和深入骨髓的恐惧。
霍沉舟缓缓直起身。他没有再看那具尸体一眼,仿佛那只是一堆令人作呕的垃圾。他转过身,动作僵硬得像生锈的机器,目光落在苏念辞苍白如纸、冷汗涔涔的脸上,落在她肩头被鲜血再次洇透的绷带上。那翻腾的戾气和风暴,在触及她的瞬间,似乎被强行压下,转化为一种深沉的、几乎要将他淹没的心疼与无力。
他走到她面前,伸出手,极其小心地避开她的伤处,将她冰冷颤抖的身体轻轻拥入怀中。这个拥抱没有任何温度,只有两个被命运玩弄、被真相撕裂的灵魂,在无边黑暗中相互汲取最后一点支撑的微光。他的下巴抵在她冰凉的发顶,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,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疲惫和苍凉:
“别怕。”他收紧手臂,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,用自己残存的力量为她筑起一道摇摇欲坠的墙,“我在。”
然而,这短暂的依靠被骤然打破。
“霍先生!”霍沉舟的心腹手下阿杰脸色铁青,脚步踉跄地冲进手术室,甚至顾不上礼仪,声音带着巨大的惊惶,“刚刚收到消息!我们派去宋绾卿坠海区域搜寻的快艇……其中一艘在目标海域附近,发现了异常漂浮物!”
他将一个密封的防水袋递到霍沉舟面前。袋子里,赫然是宋绾卿跳海时穿着的、那件昂贵的真丝衬衫!布料被海水浸泡得变了色,皱巴巴地团在一起。
霍沉舟松开苏念辞,眼神瞬间锐利如刀,一把抓过防水袋。他粗暴地撕开封口,将那件湿透冰冷、带着浓重海腥味的衬衫抖开。
刺目的猩红,如同盛开的死亡之花,在米白色的真丝面料上大片大片地晕染开来!那绝不是海水的痕迹,是新鲜的血!尚未被海水完全冲刷稀释的、粘稠的、属于宋绾卿的血!
而在衬衫心脏位置附近,一个边缘被撕裂、形状极其不规则的破洞,狰狞地暴露着!那绝不是普通划伤或撞击能造成的痕迹,更像是……近距离的枪击!
苏念辞倒吸一口凉气,肩头的伤疤仿佛也跟着灼痛起来。宋绾卿不是跳海逃生?她是中枪坠海?!
霍沉舟的手指死死捏着那件染血的衬衫,指节因用力而泛出青白色。他眼底翻涌着惊疑不定的风暴。宋绾卿中枪了?谁开的枪?是早有预谋的灭口?还是……螳螂捕蝉,黄雀在后?
他猛地将衬衫翻到背面。在靠近领口内侧的位置,一个用深色油性笔写下的、被海水浸泡得有些模糊、却依旧能辨认的数字,像一道冰冷的符咒,赫然撞入他的眼帘:
**47**
数字下方,还有一串同样被水浸得有些洇开的、极其微小的经纬度坐标!与刚才假霍振廷体内芯片传出的坐标,指向同一个方向!
霍沉舟的目光死死锁定在那个数字“47”上。这是什么意思?倒计时?某种代号?还是……她生命最后时刻留下的、指向某个秘密的索引?
就在这时,阿杰手腕上特制的通讯器屏幕,突然毫无征兆地闪烁起来!屏幕上没有任何来电显示,只有那个刚刚被记录下来的神秘坐标在疯狂跳动!紧接着,一个冰冷的、毫无感情的电子合成音,突兀地、清晰地穿透了手术室内压抑的死寂,在每个人的耳边响起:
“坐标确认。高度:一万两千英尺。倒计时:47分钟。”
随着电子音的播报,屏幕上那个跳动的坐标旁边,一个猩红的数字瞬间生成,并且开始了冷酷无情的跳动:
**47:00**
**46:59**
**46:58**……
时间,如同无形的沙漏,开始以分秒为单位,冰冷地流逝。
霍沉舟猛地抬头,锐利的目光穿透手术室冰冷的空气,仿佛要刺破虚空,看清那幕后操控一切的黑手。他攥着染血衬衫的手指收紧,骨节发出不堪重负的轻响。苏念辞紧靠着他,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身体里瞬间绷紧如满弓的弦,那是一种被无形之手推上悬崖、面对万丈深渊和倒计时读秒的极致压迫感。
一万两千英尺的高空?倒计时四十七分钟?这指向什么?空投?袭击?还是……一个必须在那之前抵达的、决定命运的地点?
“沉舟……”苏念辞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,肩头的剧痛在此刻显得如此微不足道,巨大的未知恐惧攫住了她的心脏,“这……这是什么?”
霍沉舟没有立刻回答。他眼神锐利如鹰,飞速扫过屏幕上那跳动的猩红数字和冰冷坐标,大脑在电光火石间进行着超负荷的推演。坐标指向的是公海某片空域,结合“高度”和“倒计时”……一个近乎疯狂却又是唯一合理的答案,瞬间攫住了他。
“高空跳伞。”他声音低沉,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寒意,每一个字都像冰珠砸在金属板上,“有人要在那个坐标点,一万两千英尺的高度,进行空投或者……跳伞。”
他猛地转向阿杰,眼神凌厉如出鞘的利刃,不容置疑的命令瞬间下达:“立刻准备!调用最快的直升机,申请紧急航线!我要在倒计时结束前,抵达那个坐标点上空!”
“是!”阿杰脸色肃然,毫不迟疑地转身冲出去安排。
霍沉舟的目光重新落回苏念辞惨白却写满坚毅的脸上。他看到了她眼中的恐惧,更看到了那恐惧之下,不顾一切也要与他并肩而战的决绝。他伸出手,指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颤,轻轻拂开她额前被冷汗浸湿的发丝。
“念辞,听着,”他的声音前所未有的凝重,甚至带着一丝恳求的意味,“这次,你不能去。那上面太危险,是真正的未知领域。你的伤……”
“不!”苏念辞猛地打断他,眼中瞬间爆发出灼热的光芒,像濒临熄灭的炭火被重新投入了狂风之中。她不顾肩头撕裂般的剧痛,一把抓住他冰凉的手腕,指甲几乎嵌进他的皮肤里,声音因为急切和激动而拔高:“我必须去!沉舟,这线索是我们一起拿命拼来的!宋绾卿的血,那个坐标,还有这该死的倒计时……这一切都和我父母的车祸有关!我不能再被蒙在鼓里,不能再让你一个人去面对那些豺狼虎豹!”
她剧烈地喘息着,肩头的绷带迅速被新涌出的鲜血染红,可她的眼神却亮得惊人,燃烧着不顾一切的火焰:“我知道危险!我知道我可能是个累赘!但就算是死,我也要死个明白!要亲眼看看,那幕后操纵一切的黑手,到底是谁!沉舟,求你……别丢下我!”
她的声音带着哭腔,却字字如铁,砸在霍沉舟的心上。看着她因失血而更加苍白的脸,看着她眼中那近乎燃烧生命的决绝,霍沉舟所有拒绝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。他太了解她,此刻的阻拦,只会让她更加痛苦,甚至做出更极端的事情。一种混合着巨大心疼和无力感的钝痛,狠狠攫住了他的心脏。
他闭了闭眼,再睁开时,眼底只剩下一种孤注一掷的沉重。他反手紧紧握住她冰冷颤抖的手,力道大得仿佛要将自己的决心传递给她。
“好。”他声音沙哑,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,“那就一起。”
没有更多的时间犹豫。两人在阿杰的护送下,如同两道离弦的箭,冲出医院冰冷的大楼。一辆黑色的改装越野车咆哮着停在门口,车门打开的瞬间,螺旋桨巨大的轰鸣声已经由远及近,撕裂了沉寂的夜空。
一架通体漆黑、线条凌厉如鹰隼的直升机,卷着狂暴的气流,稳稳地悬停在医院前方的空地上方。强劲的下旋气流吹得人几乎站立不稳,草木伏倒,尘土飞扬。
霍沉舟半搂半抱着苏念辞,顶着狂风,快速冲向机舱。舱门打开的瞬间,强劲的气流几乎将人掀翻。霍沉舟用身体护住苏念辞受伤的左肩,将她用力推上机舱。苏念辞忍着剧痛,攀住冰冷的金属把手,借力翻身进去,跌坐在冰冷的座位上,大口喘息。霍沉舟紧随其后,矫健地跃入,舱门“砰”地一声在他身后重重关上,瞬间隔绝了外面呼啸的风声和刺耳的警报鸣笛。
机舱内空间逼仄,只有仪表盘幽蓝和暗红的光线在跳动。飞行员早已就位,无需任何指令,直升机引擎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,猛地拔地而起,强大的推背感将两人狠狠压在椅背上。
霍沉舟迅速系好安全带,目光如炬地扫过导航屏幕。上面清晰地显示着目标坐标,以及旁边那串猩红的、正在无情跳动的倒计时数字:
**38:12**
本章未完,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