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56章 好望角的风浪(2/2)
郑伟扶着舵盘,腿肚子都在转,却不敢坐下。他让水手们清点损失:“云雀号”船尾受损,需要修补;补给船“云鸥号”丢了半船粮食;“云鲲号”的货舱进水,损失了三十匹丝绸和两箱瓷器。但万幸的是,没人丧命,主力舰船还能航行。
“阿水,”郑伟喊过了望手,“把你昨夜看到的洋流记下来。”
阿水从怀里掏出个湿透的本子,上面用炭笔歪歪扭扭地画着波浪线:“大人您看,后半夜的时候,浪头是顺时针转的,把船往西北推;天亮前又变成了逆时针,往东南带。我觉得……这洋流是跟着时辰变的。”
老水手们也围了过来,七嘴八舌地补充:“我摸了水温,靠近礁石的地方水凉,说明有暗流从海底上来。”“风也是,后半夜刮的是西风,天亮后转成了东风。”
郑伟让人拿出海图,在好望角的位置画了个大大的圈,旁边批注:“春夏季风浪小,走内侧水道(靠近非洲海岸);秋冬季风暴多,走外侧深海,避暗礁。”他指着阿水的本子,“把洋流方向也画上,顺时针为‘旋流’,逆时针为‘回流’,遇到旋流往东南走,遇到回流往西北避。”
一个月后,当“云鲲号”带着三艘补给船驶入莫桑比克港口时,当地的阿拉伯商人都惊呆了——他们从没见过能穿过好望角风暴的东方船队。郑伟让人把新绘的海图展开,指着好望角的标注说:“这海看着疯,其实也有规矩。摸清了它的脾气,就能顺着走。”
商人指着“春夏季走内侧,秋冬季走外侧”的字样,连连点头:“我们祖祖辈辈都绕着好望角走,原来还有这样的门道!”
休整时,阿水给家里写信,信里画了个歪歪扭扭的好望角,旁边写着:“这里的浪比山高,但我们没怕。郑大人说,海再凶,也凶不过人的法子。”他还特意记下了司炉长的话:“湿煤得用干柴引,就像难事,总得找个由头,慢慢理顺。”
离开莫桑比克那天,郑伟站在甲板上,望着好望角的方向。那里的风浪或许还在咆哮,但他知道,从“云鲲号”闯过去的那一刻起,这片海域的秘密就不再是秘密。那些用勇气和智慧换来的经验——洋流的方向、风浪的规律、避礁的水道——会像灯塔一样,照亮后来者的路。
船开时,阿水爬上了望塔,学着老水手的样子,在桅杆上系了块红布。风一吹,红布猎猎作响,像在跟远方的风浪宣战。郑伟看着那抹红色,突然觉得,所谓海权,不光是船坚炮利,更是敢闯未知的勇气,和把风浪变成坦途的智慧。
海面上,“云鲲号”的烟囱又喷出了白汽,平稳地朝着非洲东岸驶去。甲板上,水手们正在修补“云雀号”的船尾,锤子敲打的声音清脆有力,像是在为这片刚刚被驯服的海域,敲下第一颗铆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