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30章 大报马(1/2)
腊月刚过一半,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安,就像河面上初起的薄冰,悄无声息地在靠山屯以及周边几个村寨蔓延开来。起因,是几桩让人心里头发毛的怪事。
屯子西头的老韩家,供奉了三代的老狐仙牌位,好端端的,一夜之间从中间裂开了一道缝,那裂缝不偏不倚,正好将牌位上刻着的名讳一分为二。几乎同时,邻村一户常年供奉灰仙(刺猬)的人家,那尊黑木牌位更是离奇,毫无征兆地“咔嚓”一声碎成了几块,散落在香案上。紧接着,类似的消息接二连三传来,都是家中保家仙的牌位出了状况,不是开裂,就是莫名倾倒,香火怎么也点不着,或者点燃了也迅速熄灭。
在关东这片土地上,保家仙是许多家庭世代信奉的守护灵。牌位无故开裂或损坏,在老辈人看来,是极其凶险的征兆,绝非偶然。这往往意味着家宅不宁,守护此家的仙家要么是力量受损,要么是遇到了极大的麻烦,甚至可能是主动离去,不再庇佑此户人家。一时间,人心惶惶,屯子里平日缭绕的香火气都淡薄了几分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压抑的低语和猜测。
就在这当口,陈岁安却在另一个更隐秘的地方,接触到一件同样透着古怪的物件。
时近子夜,月隐星稀,寒风刮在脸上像小刀子。浑河下游一段早已废弃的古渡口,此刻却影影绰绰地聚集起了一些人影。这里便是“鬼市”。非是鬼魂之市,而是因其开市于夜半,散市于鸡鸣,交易之物又多是一些来路不明、或古旧或奇特的物什,故而得名。此地自成规矩:夜半开市,鸡鸣散场;看货不问来历,交易不涉因果。来者皆提灯照明,灯焰幽绿昏黄,人影在光影交错间晃动,低声交谈,如同鬼语。
陈岁安提着一盏光线朦胧的羊皮灯,走在稀疏的人流中。他来此本是想碰碰运气,看能否找到几味罕见的药材。目光扫过那些摊贩身前地上摆着的物件:生锈的怀表、看不清年代的铜钱、形状古怪的根雕、甚至还有一些用油布包裹着、散发着土腥气的“坑里货”。
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,一个蹲在阴影里的外地商人引起了陈岁安的注意。这人裹着件厚重的旧棉袍,领子竖得老高,遮住了大半张脸,只露出一双眼睛,在黑暗中滴溜溜乱转,眼神里透着一股难以掩饰的仓皇。他面前没有铺开摊子,只在脚下放着一个长条形的粗布包袱。
陈岁安停下脚步,那商人像是受惊的兔子,猛地抬头,警惕地打量着他。陈岁安示意并无恶意,目光落在那个包袱上。商人犹豫了片刻,才哆哆嗦嗦地解开包袱皮,露出里面的东西。
那是一杆烟杆。
通体由赤铜打造,长约一尺半,烟锅异常巨大,几乎有婴儿拳头大小,上面隐约刻着一些模糊难辨的云纹。烟嘴是某种暗红色的玉石,打磨得还算光滑。整杆烟枪透着一种古旧的气息,铜色沉黯,但在鬼市幽暗的光线下,又似乎隐隐泛着一层不易察觉的暗红光泽。
陈岁安伸手拿起烟杆,入手猛地一沉,远超寻常烟杆的重量让他微微讶异。指尖触及铜身,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顺着指尖蔓延上来——不是阴邪,也不是祥瑞,而是一种……焦躁。仿佛这烟杆内部封存着一团无名的火,在徒劳地左冲右突,急于挣脱束缚。
“多少钱?”陈岁安不动声色地问。
那商人似乎急于脱手,报了个不算高的价钱,眼神还不停地四下张望,仿佛在躲避什么。陈岁安没有还价,直接付了钱。商人接过钱,像是甩掉了烫手山芋,连包袱皮都不要了,转身就钻进身后的黑暗里,眨眼消失不见。
陈岁安将烟杆揣入怀中,那沉甸甸的分量和隐隐传来的焦躁感,让他心中疑云顿生。他没有再多停留,很快便离开了这诡异的鬼市。
回到家中,已是后半夜。他将那杆赤铜烟杆放在堂屋的八仙桌上,就着油灯仔细端详。越是细看,越觉得此物不凡,那巨大的烟锅,那沉手的质感,还有那股萦绕不散的焦灼灵性,都显示它绝非普通烟具。
就在这时,平日里总喜欢在屋里窜来窜去的黄淘气,却表现得异常反常。它从房梁上探出小脑袋,黑豆眼死死盯着桌上的烟杆,浑身的毛瞬间炸起,喉咙里发出低沉的、充满威胁的“呜呜”声,却不敢靠近半步,那眼神里充满了极度的恐惧与一种近乎本能的敌意。
“怎么了?”陈岁安问道。
黄淘气“吱”地尖叫一声,像是被吓到,猛地缩回头,躲在梁上再也不肯下来,只是那恐惧的情绪清晰地传递过来。
陈岁安眉头紧锁。黄淘气虽顽皮,但毕竟是得了道的仙家,寻常邪物它未必惧怕,甚至敢去挑衅。能让它产生如此剧烈恐惧和排斥反应的,绝非等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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