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34章 孤臣赤胆昭冷月,疑诏丹心守岭南(2/2)
杨业纹丝未动,目光如炬:“若这刀刃能劈开岭南的瘴气,便由我来刻!” 他反手握住匕首,鲜血顺着指缝渗出。
陈琅忽然仰头大笑,将匕首掷入烛台:“当年我说要铸一把斩尽胡虏的刀,如今这刀竟钝了?” 他抓起酒壶灌下,酒水混着血沫溅在地图上,“杨业!咱们就用这把带缺口的刀,再凿开一片天地!陛下要我们做棋子?那便做最锋利的车!管他棋盘在谁手中,能将死敌人才是王道!”
暮色渐浓时,杨业换上铠甲,独自登上广州南望楼。陈琅默默跟在三步之外,腰间弯刀与他的佩刀在月光下交相辉映。这座楼曾是南汉后主刘鋹宴饮作乐之地,如今栏杆上还留着金粉的痕迹,却早已物是人非。月光如水,洒在他的战甲上,映出斑驳的刀痕 —— 那是邕州之战时,被南汉阉人军的长矛划下的伤疤,也是他守护大周疆土的勋章。
他从怀中取出免死铁券,鎏金的券面在月光下泛着冷光。“免死三次” 四个字依旧清晰,可杨业却觉得,这铁券更像一道无形的枷锁,时刻提醒着他 “功高震主” 的风险。“陛下疑我,无非是怕我成第二个赵匡胤。” 他轻声自语,声音被晚风裹挟着散入夜空,“可我自北疆来,不是为了争权夺利,只是想守住这大周的疆土,让百姓不再受战乱之苦。”
陈琅忽然上前,将一壶烈酒重重放在石桌上:“还记得代州城头的血酒吗?” 他仰头灌下一大口,酒水顺着胡须滴落,“今日这岭南的月光,倒比塞北的雪还冷。” 说着将酒壶抛给杨业,壶口在月光下划出银亮弧线。
夜风渐起,吹动他的披风。杨业猛地抽出佩刀,刀光在月光下划出一道冷冽的弧线,直指夜空。“我杨业在此立誓!” 他的声音铿锵有力,穿透夜色,“此生定当忠于大周,护佑岭南百姓,若有二心,天诛地灭!” 誓言落下,他将刀插入楼前的青石缝中,刀柄在风中微微颤动,宛如一颗孤忠之心,在猜忌与制衡中坚守着最初的信念。
月光下,杨业的身影显得格外孤寂,却又无比坚定。他知道,未来的路会更加艰难 —— 静海军的威胁、监军的掣肘、帝王的猜忌,每一项都可能让他陷入绝境。可他从未后悔,从北疆到岭南,从抵御契丹到平定南汉,他的初心始终未变:守护这片土地,守护这里的百姓。
此时的杨府内,一名身着便服的男子正悄悄潜入书房。他是柴荣派来的暗桩,奉命监视杨业的动向。当他看到南楼上杨业立誓的场景,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,随即转身消失在夜色中 —— 他知道,自己需要将这一幕如实禀报给陛下,可不知为何,心中却对这位孤忠的将领多了几分敬佩。
岭南的夜依旧漫长,南楼的月光下,杨业静静伫立。他望着远方的交趾边境,仿佛已看到静海军的旌旗在夜色中摇曳。“不管前路多险,我都会守住这里。” 他轻声说道,握紧了腰间的佩刀,“为了大周,为了百姓,也为了我心中的那份忠烈。”
而在广州行宫内,柴荣正倚在龙榻上,听着暗桩的汇报。当得知杨业月下立誓的消息,他沉默良久,咳出的鲜血染红了丝帕。“或许…… 是朕多虑了。” 他轻声呢喃,眼中闪过一丝愧疚,却很快被帝王的理智取代,“传旨,命张琼率南海水师进驻雷州,密切关注静海军动向,若有异动,即刻禀报!”
月光下的南楼,杨业的誓言仍在风中回荡。他不知道帝王的复杂心绪,也不知道暗桩的监视,只知道自己肩上的责任 —— 守住岭南,抵御外敌,哪怕前路布满荆棘,哪怕始终得不到完全的信任,他也会坚守到底,用一生践行 “忠君报国” 的誓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