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58章 皇商孤臣叹无援(2/2)
“老板,你知道吗?” 陈琅放下麦饼,声音低沉,“当年李甫将军战死前,让赵虎护住我,护住武卫局。可现在,武卫局没了,赵虎也没了,我连淮南的百姓都护不住。” 他的眼泪终于忍不住落下,滴在麦饼上,晕开一小片湿痕。这是他第一次在人前落泪 —— 不是为自己的委屈,而是为那些战死的弟兄,为那些受苦的百姓,为皇商司如今的人才凋零。
茶肆外,忽然传来一阵马蹄声。是李处耘的人,正带着漕运士兵巡查。他们看到陈琅,不仅没行礼,反而故意用马鞭抽打地面,尘土溅了陈琅一身。“陈总掌事,这码头是殿前司的地盘,您还是早点离开,免得惹麻烦。” 一个士兵的语气里满是挑衅,眼里的轻蔑像针一样扎人。
陈琅没有动,只是慢慢擦去身上的尘土。他知道,这些人是赵匡胤的狗,是李处耘的爪牙,可他现在连教训他们的权力都没有 —— 皇商司的漕运权被夺,盐引专营权归了三司,探闻局的行动也处处受限。他就像一个孤臣,在权力的夹缝里挣扎,连保护自己都成了奢望。
回到皇商司时,符清漪正在整理赵虎的遗物。一堆旧甲胄、半块兵符、几封家书,还有一本翻烂的《孙子兵法》,书页里夹着李甫当年写给赵虎的信。“总掌事,你看这封信。” 符清漪将信递过来,上面的字迹已有些褪色,却仍能看清 “护陈郎如护我,守武卫如守家” 的字样。
陈琅接过信,手指在 “陈郎” 二字上反复摩挲,眼泪又一次落下。他想起代州大战时,李甫、赵虎带着武卫的弟兄浴血奋战;想起淮南哗变时,赵虎率护榷军死守涡口;想起采石矶火海里,赵虎昏迷前还在喊着 “铁索”。那些画面在他脑海里反复闪现,与眼前的人才凋零、权力倾轧形成鲜明对比,让他的心像被刀割一样疼。
“清漪,咱们的人才,都快没了。” 陈琅的声音里满是绝望,“通市局局使被贬,探闻局局使惨死,安大福在盐场受苦,赵虎殉国,武卫局无大将…… 再这样下去,皇商司就真的完了。” 他走到窗边,望着远处的楚州城,夕阳将天空染成一片血红,像极了代州城下的血色,也像极了淮南百姓的眼泪。
符清漪轻轻握住他的手,声音温柔却坚定:“琅哥哥,还有我,还有杨盛、杨延玉兄弟,还有探闻局的弟兄,还有安大福…… 只要咱们不放弃,总有一天能守住赵将军的遗愿,守住淮南的百姓。”
陈琅看着符清漪的眼睛,那里满是信任与期待。他忽然想起李甫的信,想起赵虎的血书,想起安大福在盐场刻下的 “官盐” 二字。是啊,他不能放弃,不能让战死的弟兄白死,不能让受苦的百姓失望。他深吸一口气,擦干眼泪,将赵虎的兵符紧紧攥在手里:“你说得对,咱们不能放弃。明天,我就去楚州盐场找安大福,去铁林卫看杨盛的新兵 —— 只要人还在,只要心还在,皇商司就不会完!”
可他心里清楚,这不过是自我安慰。赵匡胤的野心已显,李处耘的漕运网越织越密,柴荣的纵容仍在继续,皇商司的人才凋零也不是一时能挽回的。他就像一个孤独的守夜人,在黑暗的权力旋涡里,守着一丝微弱的希望,不知道这希望何时会被吞噬,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守多久。
夜色渐深,皇商司的灯还亮着。陈琅坐在案前,将李甫的信、赵虎的血书拓本、安大福的盐样,一一摆在桌上。这些东西,承载着太多的回忆与使命,也承载着他对大周、对淮南百姓最后的期待。他知道,前路注定充满荆棘,可他别无选择,只能带着这份期待,在权力的夹缝里继续挣扎,继续守护那些他想守护的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