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89章 银川铁印朔方盐(1/2)
春寒未散,队伍离开甘州城三日后,陈琅带着归义军公子曹延禄沿着西北戈壁东行,踏上前往京师的归途。路过朔方盐池时,寒风卷起灰白的盐粒,如同无数细小冰刀抽打在脸上。队伍在盐池附近暂时驻扎,陈琅决定亲自查看朔方盐场的情况,以确保河西回京途中北地盐铁供应稳妥、无虞。
站在盐场高台上,陈琅俯瞰脚下如同蜂巢般忙碌的盐工与盐畦。巨大的木制水车缓缓转动,搅动深褐色卤水,吱嘎作响。晒盐场上,皮肤黝黑、佝偻着身躯的盐工如蝼蚁般劳作,挥动沉重木耙将晶光闪闪的盐粒归堆。空气里弥漫着苦涩盐腥和汗水、贫穷交织的气息,让人呼吸微涩。
高台下,八百武卫列成整齐方阵,玄甲在惨淡日光下闪着冷光。赵虎按着腰间朴刀,目光扫过盐场角落——几日前清算蛀虫时留下的血迹,被寒风冻成暗红色冰碴。这些从代州尸山火海中爬出来的悍卒,此刻成了陈琅最坚实的后盾,他们沉默的存在,比任何言语都更能震慑人心。
几日前,随着陈琅携 “盐铁巡察使” 大驾亲临,一场无声的风暴已然席卷了整个朔方盐池的官场。几份伪造得几乎天衣无缝、却被安大福提前 “无意” 泄露给盐工小头目的 “新税增课告示”,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。在陈琅恰到好处的 “宽慰” 话语和他身后武卫冰冷的铁甲注视下,早已被重重盘剥压榨得喘不过气的盐工们积压的怨愤,瞬间被点燃、被引导。
几个平日最凶恶、最克扣盐工的税官、库管吏役,被愤怒绝望到顶点的人群从盐场衙署里拖了出来。棍棒、盐耙、坚硬的卤块砸下。朔方的寒风没能吹散空气中浓烈的血腥气。几个蛀虫伏诛,更多闻风丧胆的盐官仓吏跪倒在陈琅脚下,筛糠般抖出这些年侵蚀盐利、向夏州乃至塞外私贩上等贡盐的黑账和路线。这些带着血腥味的供状,连同野利朵儿为求自保主动献上的 “盐道关系图”,被陈琅以加急密奏,飞马直送晋阳。
陈琅手中那份署名盖印、附有朔方盐场所有重要官吏签名、宣告 “盐场旧弊已革,奉陈巡司令即刻整饬课税,增拨盐工口粮棉衣” 的布告被刷在盐池衙署最显眼的白灰墙上。墨迹未干,盐工中已有人呜咽出声。安大福送来的粟米酒肉已入官仓,符清漪亲自盯着,一升升、一包包、一张张地按盐工名册发放下去 —— 她铁面具下的目光扫过领粮的人群,偶尔与赵虎交换一个眼神,默契地将武卫布防在粮仓四周,防备有人趁机生乱。
“李家的手,断了。” 符清漪的声音在呼啸的寒风中依然清晰,她立于陈琅身侧,眸光扫过盐工领粮时那些复杂的眼神。盐工们麻木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活气,看向高台上的陈琅时,除了畏惧,更多了一丝难以言说的期盼。
陈琅负手不语,眼中无喜无悲。这只是第一步。断了朔方盐池这个重要的输血管道,等于狠狠剁掉了李家这只贪婪地鼠伸出的利爪。他瞥了一眼不远处正在清点盐仓的安大福,那栗特商人正踮着脚指挥伙计搬卸新到的铁锅,圆脸上堆着精明的笑 —— 此人虽贪利,却懂得审时度势,是把好用的刀。
三日后,陈琅的车马离开朔方盐池。队伍依旧玄黑低调,但在进入盐池时是利刃出鞘前的隐忍,离开时,却带着一股无形的威慑与尘埃落定的肃杀。八百武卫护卫着那口盛过耶律璟首级的重铁匣,紧随其后,玄甲上的霜花在阳光下闪着冷光。
下一站,乃是扼守西北商道、控扼黄河渡口的雄城 —— 银川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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