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9章 病来(1/2)
马车内的寂静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,只有车轮规律的滚动声和窗外渐起的暮色。
萧景珩的目光如同实质,落在沈清辞低垂的眼睫上,带着审视探究,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锐利。
他并未立刻回应她关于织机的惊人之语,仿佛在掂量这句话的分量,以及背后所代表的意图。
终于,他缓缓开口,声音听不出情绪:“效率提升三成?易操作?降低废品率?林表弟,你可知在座皆是浸淫此道数十年的行家,若真有此等利器,早已轰动江南,何须等到今日由一个……‘体弱静养’之人提出?”
他的话语带着明显的质疑,甚至是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,意在敲打她,提醒她谨言慎行,不要信口开河。
沈清辞抬起头,迎上他的目光。
此刻的她,褪去了刻意伪装的怯懦,眼神清澈而平静,却自有一股不容置疑的笃定:“秦二哥说的是。正因行家们囿于陈法,习以为常,才更需要‘外人’的‘胡思乱想’。古籍杂谈中,并非没有奇巧机关的记载。小弟病中无聊,翻阅了些前朝匠作笔记,偶有所得,胡乱画了些草图,自觉或有可行之处。然纸上谈兵,终需实践验证。方才听闻诸位东家苦恼,便不自量力,脱口而出,让二哥见笑了。”
她巧妙地将知识的来源推给“古籍杂谈”和“前朝匠作笔记”,合情合理,既解释了来源,又暗示了其并非空想,而是有所依据。
萧景珩指尖轻轻敲击着座椅扶手,发出嗒、嗒的轻响。
他再次审视着眼前的“少年”。这份突如其来的“才识”,与他调查中那个深闺弱女以及这几日表现出的温顺形象,产生了巨大的割裂感。
但这种割裂,非但没有让他轻视,反而让他更加警惕和……感兴趣。
“哦?是何等样式的草图?”他顺着话头问,语气缓和了些,像是被勾起了些许好奇心。
沈清辞却摇了摇头:“仓促之间,难以尽述。且其中关窍,涉及精密构件,非言语所能形容。若二哥有意,他日得空,小弟可绘制详图,请二哥寻可靠工匠试制一二,成与不成,一试便知。”
她守住了底线,没有和盘托出。
她知道,必须握有一定的筹码,才能换取更多的信任和空间。
织机改进是她目前所能想到的、最有价值也最可能实现的安身立命之本,绝不能轻易交出。
萧景珩深深看了她一眼,忽然轻笑一声,那笑声里带着几分了然和玩味:“看来,我倒是捡了个‘宝藏’表弟回来。”
他没有再追问细节,话锋却陡然一转,变得冰冷而现实:“但无论你有何等奇思妙想,眼下都需暂且压下。当务之急,是让你‘林瑾’这个身份,合理彻底地消失。”
沈清辞心头一凛:“二哥的意思是?”
“侯府虽倒,但你的名字未必已从官府的文书上彻底勾销。斩草需除根,某些人不会轻易放过任何可能存在的隐患。”
萧景珩的声音压得很低,带着一丝肃杀之气,“我们需要一个契机,一个让‘林瑾’这个曾短暂出现过的身份,合情合理地‘病故’,从此尘归尘,土归土。”
金蝉脱壳,最后一步,亦是关键一步——处理掉那具空壳。
“你需要‘病’一场,一场来势汹汹、药石无灵、最终不幸夭折的大病。”
萧景珩的语气平静得像在说今日的天气,“过程会有些辛苦,但必须真实。别院的人会配合。之后,我会安排一口薄棺,将‘你’送回徽州老家安葬,从此,‘林瑾’这个人,便彻底了结。”
沈清辞背脊窜起一股寒意。
她明白,这是必要之举,但亲耳听到自己“被死亡”的安排,依旧感到一种生理性的不适和荒诞。
“那……之后的我呢?”她听到自己干涩的声音问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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