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38章 庆元1(1/2)
战国初期,浙闽边境的庆元山脉还是片吞人的原始丛林。晨雾能埋到成年男子的腰,腐叶下藏着毒蜈蚣,百山祖冷杉的树洞里栖着夜啼的怪鸟。那时还没有“中国生态环境第一县”的名号,只有十九个靠野果、香菇和兽肉活命的部落,他们奉吴三公为“菇神”,却把神像变成了抢女人、分地盘的血腥由头。
阿松第一次见吴三公神像是在十五岁。松源部落的石屋里,神像用百年樟木雕成,公公有棱有角的脸涂着朱砂,左手捏着香菇,右手握着把石斧。他爹,松源的首领,正把蒙洲部落送来的少女按在神像前的石台上。少女叫阿蒙,头发上还沾着岭头部落特有的高山蕨类绒毛,哭喊声被石屋的回音裹着,像只被夹住翅膀的山雀。
“松源是核心部落,蒙洲每年得送三个女人。”他爹的声音比屋外的寒风还冷,手里的石刀在阿蒙的脖颈上划了道浅痕,血珠渗出来,滴在神像的石斧上,“这是吴三公的规矩——谁守着神像,谁就有享用猎物和女人的权。”
阿松躲在石缝后,看见阿蒙的眼泪砸在腐叶上,溅起细小的泥点。他想起三天前,五大堡部落的阿五来松源借“砍花法”的口诀——五大堡是香菇主产区,可没有松源传的口诀,砍开的阔叶树里长不出肥厚的香菇。阿五带来了两筐晒干的香菇,还有他的亲妹妹,可他爹嫌人长得瘦,把香菇倒在地上,让阿五和他妹妹跪在神像前,啃了半天混着泥的香菇碎。最后口诀没给,还把阿五的妹妹留下了,说“抵香菇的债”。
那天夜里,阿松听见石屋后面有动静。他摸过去,看见阿蒙正用碎瓷片割绳子,旁边站着屏都部落的阿屏——屏都也是核心部落,可去年因为抢香菇地,被松源打垮了,阿屏的哥哥死在百山祖的溪涧里,尸体被黑麂啃得只剩骨头。
“松源的人明天要去举水抢廊桥。”阿蒙的声音压得很低,手腕上的绳子已经割开了个小口,“举水有古廊桥,他们说吴三公的魂藏在桥洞里,抢了桥,就能让其他部落的香菇都烂在树里。”
阿屏的手里攥着块尖锐的燧石,眼睛亮得像夜里的萤火虫:“我哥死前说,吴三公根本不是神,是早年龙岩村的农民,发明砍花法是为了让大家有饭吃,不是让部落抢女人、打杀的。”
这话刚说完,石屋的门“吱呀”一声开了。阿松的爹举着火把走出来,火光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,盖过了阿蒙和阿屏的身子。他手里的石斧上还沾着血,是下午杀黄田部落信使的血——黄田部落的阿黄不肯把闽江源头的猎场让给松源,信使的舌头被割了,挂在神像的石斧上,像块晒干的兽皮。
“你们想跑?”他爹的笑声在夜里炸开,火把的火星溅在阿蒙的头发上,烧出个小窟窿,“吴三公看着呢——谁敢叛我,谁就和黄田的信使一样,舌头挂在神像上,让鸟啄,让虫啃。”
阿蒙突然扑过去,手里的碎瓷片扎向他爹的大腿。可她太瘦了,力气连只山兔都比不上,被他爹一把抓住头发,按在地上。阿屏想冲过来,却被松源的守卫按住了肩膀,燧石掉在地上,滚到阿松的脚边。
阿松蹲下来,捡起燧石。他想起去年冬天,百山祖部落的阿百来松源借粮——百山祖在海拔一千八百多米的山上,冬天雪能埋了木屋,阿百带来了他们部落特有的苔藓,说能治冻伤。可他爹嫌苔藓不值钱,把阿百关在石牢里,每天只给半块发霉的兽肉,最后阿百冻饿而死,尸体被扔去喂了黑麂。阿百死前还在喊“吴三公保佑”,可神像就摆在石牢对面,连块木屑都没掉下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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