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38章 纯粹（2/2）

莫兰泽的目光也落在了许岁身上，看着这个来自异界的少年，用最朴实甚至愚蠢的方式，去践行着刚刚领悟到的一丝道理，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。

“石鬼”静静地站在许岁不远处，面具后的目光一直跟随着他。

看着他一次次挥汗如雨，看着他一次次失败后又毫不犹豫地拿起新的铁块。

她握着“大地脉动”的手微微收紧，似乎能感受到许岁锤下那顽铁之中，一丝极其微弱的、正在被艰难唤醒的“魂”。

许岁的认真，像一面镜子，映照出其他人的懈怠。

许岁那单调、笨拙却毫不停歇的敲击声，熔岩地脉中一股倔强的清流，持续不断地回荡着。

汗水早已将他全身浸透，在灼热的地面上洇开一小片深色，又迅速被蒸干。

他的手臂因为过度用力和高频震动而微微颤抖，虎口处甚至磨出了水泡，但他握锤的手依旧稳定，眼神专注得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他、火炉、铁砧和那块不断被捶打的顽铁。

他不再去思考成败，不去想那枚悬浮在岩浆中的戒指，甚至不去刻意模仿老爷爷那神乎其神的韵律。

他只是沉浸在这个过程中，用心去感受锤头传来的每一次反震，用【冤火】的感知去体会铁块在火焰中结构的变化，用全部的精神去引导那微弱的力量，试图与这块没有生命的金属沟通。

铛…铛…铛…

声音依旧杂乱，但仔细听，却能发现其中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“意”。

不再是纯粹的蛮力碰撞，而是带着一种试图“理解”和“融入”的笨拙尝试。

茅草棚那破旧的门帘，不知何时被悄悄掀开了一条缝隙。

那位佝偻的老爷爷，并没有在喝茶。

他静静地站在门后，浑浊的目光穿透缝隙，落在那个挥汗如雨的白发少年身上。

他那布满皱纹的脸上，惯常的慵懒和睡意早已消失不见，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越来越浓的惊讶，以及……一丝深藏已久的动容。

他看到了许岁那纯粹到不掺任何杂念的眼神。

看到了他一次次失败后，眼中没有丝毫气馁，只有更深的思索和更坚定的尝试。

看到了他那并不强壮的身体里，迸发出的那种近乎固执的坚持。

看到了他那异界的火焰力量，被如此小心翼翼地用于感知和引导，而非破坏和燃烧。

老爷爷看守“熔火之心”不知多少岁月，见过形形色色前来试图获取戒指的人。

有仗着武力强取豪夺的，有倚仗魔法试图巧取的，有工于心计试图智取的……但像眼前这个少年一样，将一次看似荒诞的“打铁”考验，如此认真、如此纯粹、如此心无旁骛地去执行的人，他从未见过。

这不是为了力量而力量，不是为了戒指而戒指。

这更像是一种……对“过程”本身的尊重，对“技艺”本身的探寻，对自身“认知”的突破。

“呼……”

一声极轻的、带着难以置信意味的叹息，从老爷爷口中溢出。

他缓缓放下门帘，转身走回棚内昏暗的光线中，佝偻的背影在阴影里显得有些寂寥，又仿佛卸下了某种重负。

他喃喃自语，声音低得只有自己能听见，那苍老的声线里，带着一种久违的、仿佛被触动心弦的震颤：

“世间……竟还有如此……纯粹之人……”

“不为外物所惑，不因艰难而止，心念如一，意守纯一……”

“这‘熔火之心’……或许，真的等到了它该等的人……”

棚外，许岁对老爷爷的惊叹一无所知。

他依旧在全神贯注地敲打着，每一次锤落，都感觉自己对“力”与“火”的理解加深了一分，与手中那块顽铁的联系紧密了一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