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2章 报仇(2/2)
夜里,客栈炉火旁。
老板独臂老头拿出珍藏的麦种,倒在桌上:
“山匪烧村,也烧了粮仓。
这些是我当年逃荒时带的,留了三十年。
你们若要再建村子,就拿去。”艾蕾伸手触碰,麦粒在灯下泛金黄,像一小撮凝固的晨光。
她忽然想起奶奶说过:
“一粒种子要经历火、血、雪,才能记住回家的路。”
陈秋旭把麦种收进一个小布袋,挂在艾蕾脖间:
“路还长,睡。”
艾蕾握紧布袋,抬头看他,眼里有火在跳:“我们下一次要去哪?”
“报仇。”
声音不高,却像刀背敲石,火星四溅。
天未亮,两人已站在镇口。
铁匠把一把新打的小铲递给艾蕾:“路上挖坑埋锅,也能防身。”
木匠送了只空木匣:“回来时,把山匪的头装进去。”
老板把最后一块熏肉塞进艾蕾怀里,独臂的老头用粗糙手掌揉她头发:
“活着回来,给我讲新故事。”
艾蕾点头,把鹿角杖拄进雪地,发出“咯吱”一声脆响。
陈秋旭翻身上马,伸手拉她。
她握住那只布满刀茧的手,借力一纵,稳稳坐在他身后。
雪原无垠,晨光从云缝漏下,照在两人一马的身影上。
马蹄踏碎薄冰,声音清脆,像无数细小的铃。
艾蕾回身,最后望了一眼坟坡——
石碑排成一条细线,像雪原上第一道不肯愈合的伤口,也像一道倔强的堤岸。
她轻声开口,声音散在风里:
“奶奶,等我带好消息回来。”
陈秋旭没有回头,只抬手拍了拍马颈。
马儿加速,蹄声渐远,雪尘扬起,像一条白色的龙,沿着血色脚印延伸的方向,一路奔向更深的黎明。
雪原上的马蹄印,像两道被刀划开的口子,一深一浅,一路向北。
陈秋旭勒马停在一处风口,翻身落地,用指腹拨开新雪。
雪下,是杂乱的靴印与铁蹄痕,间或掺着几点炭黑的马粪——
山匪在这里分兵,一路押着辎重,一路拖走活口。
艾蕾拄着鹿角杖,蹲身检视。
她指尖的血痂尚未愈合,触到雪时泛出刺目的红。
“三辆大车,至少二十匹马。”
她抬头,声音沙哑却笃定,“他们抢粮,也抢人。”
陈秋旭点头,目光扫过远处被雪半掩的松林。
林线尽头,一缕极淡的黑烟正在升腾,像一根细线,把天空缝进地面。
“天黑前赶到。”
他说完,把缰绳递给艾蕾,“你骑马,我步行。”
傍晚的林子里,雪片像撕碎的棉絮砸在脸上。陈秋旭勒马,俯身查看雪地上的蹄印——深、乱、带着铁掌擦痕,明显是驮货的马队。
“不是普通山匪。”他低声说。
艾蕾把鹿角杖横在鞍前,掌心被杖柄磨得生疼,却咬牙:“是也好,不是也好,先追上再说。”
马蹄翻飞,两人沿着蹄印冲进更深的山沟。沟底有火光,十几顶破毛毡帐篷围成半圈,中央架着铁锅,肉香混着劣酒味顺风飘来。
十几条汉子正围着火堆撕羊腿,刀鞘敲酒壶,唱荒腔走板的调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