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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章 救孩子吧(2/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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阿哑在断桥对面的废车壳后发现了他,眼睛亮得像两颗烧到尽头的炭。

“我左,你右。”她用口型说。

许岁摇头,指了指自己的肋骨,又指了指地下水道的井盖。

阿哑愣了一下,忽然明白了他的计划——他要去育婴场里面,而不仅仅是伏击。

她抓住他的手腕,指甲几乎掐进焦黑的痂壳里。那是“不同意”的意思。

许岁掰开她的手指,把剩下的半张日历纸塞进她掌心。纸上除了“许岁”二字,又多了一行新添的血字:

“如果我回不来,把名字给那孩子。”

他想……那孩子有了名字就不会对这个世界有疏离感。

井盖掀开的瞬间,一股比酸液河更刺鼻的腐臭涌上来。

许岁屏住呼吸爬下去,污水没过脚踝,每一次落脚都踩到软绵绵的未知物体。

黑暗像活物一样裹住他,只有头顶偶尔透过的光斑指引方向。

他数着步子,三百步后左拐,再两百步,头顶出现一道铁梯。

铁梯尽头是育婴场的锅炉房。

炉膛早已熄灭,只剩一堆冷透的煤渣。

许岁从煤渣里翻出一根烧红的铁签——那是育婴场用来给婴儿烫编号的工具,如今余温尚在……

锅炉房外是走廊,墙壁刷成病态的粉绿,挂着褪色的卡通贴纸:一只笑得龇牙咧嘴的兔子,眼睛被人剜掉,留下两个黑洞。

走廊尽头传来婴儿此起彼伏的哭声,像一群被遗弃的雏鸟。

许岁贴着墙移动,在第三间育婴室门口停下。门没锁,只是虚掩着。

透过门缝,他看见一排铁笼,笼子里垫着发黑的一次性床单,每个笼子外贴着标签:“A型血,o型,Rh阴性”。

最靠里的笼子挂着粉色标签:“女,3.2kg,完好”。

婴儿就在里面,手腕系着一条脏兮兮的蓝布带——那是产妇昨天从自己的衣服上撕下来的。

育婴室里只有一个守卫,背对门坐在椅子上打盹,怀里抱着一把锈迹斑斑的霰弹枪。

许岁把铁签藏在袖中,悄无声息地靠近。五步、三步、一步——

守卫的鼾声戛然而止。

铁签从颈侧刺入,许岁捂住守卫的嘴,感受对方最后的抽搐,温热的血喷在他焦黑的右手上,居然不觉得烫。

生命在他手中慢慢流逝,他却感觉不到任何的生理不适。

他打开笼子,婴儿的脸皱得像一颗小核桃,却奇迹般停止了哭泣,乌黑的眼睛映出他扭曲的影子。

许岁用蓝布带把婴儿捆在胸前,像阿哑那样打了个死结。

回程的路比来时更漫长。

婴儿的重量不过一袋面粉,却压得他每根骨头都在呻吟。

地下水道的污水似乎涨高了,漫过膝盖,漫过腰。

许岁一只手托着婴儿的后脑,一只手举着钢筋矛探路,每一步都像走在刀尖上。

快到井盖时,头顶传来摩托的引擎声——不是远去,而是越来越近。鬣狗帮发现守卫的尸体了。

许岁咬紧刀片,把婴儿往怀里又拢了拢,污水突然开始倒灌,带着令人作呕的漩涡。

有人在上面掀开井盖,手电筒的光柱像一把利剑刺进黑暗。

光柱扫过他的脸那一刻,许岁看清了掀井盖的人——不是鬣狗帮,是阿哑。

她浑身是血,钢筋断了一截,却咧开嘴笑了,露出缺了半颗的门牙,和他一模一样。

她伸出手,他抓住。污水漫过胸口,婴儿开始咳嗽,但他们被拉上去了——

被拉上去的那一刻,许岁听见“噗通”一声。

回头,老瘸子的铁皮箱沉进了漩涡,箱盖弹开,医用酒精、铜线、电池像一串流星坠入黑暗。

但没关系,他想。

他还有日历纸,还有刀片,还有阿哑,还有怀里的孩子。

灾难偷走了所有人的岁月,但总有些东西,连末日也偷不走。

比如此刻,酸液河上的夕阳忽然变得温柔,像一块被重新烤软的面包,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,长得足以跨过整座鼠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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