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19章 走出哀牢山(2/2)
那一刻,巨大的冲击让城城和七月几乎僵立在原地。泪水毫无征兆地涌上了七月的眼眶,模糊了她的视线,她张了张嘴,却发不出任何声音,只能用手死死捂住嘴巴,肩膀剧烈地颤抖着,压抑着想要放声大哭的冲动。城城也觉得眼眶发热,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,鼻子发酸,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和喜悦涌上心头。他用力眨了眨眼,确认那不是幻觉,不是濒死前的海市蜃楼。那炊烟,那屋舍,代表着安全,代表着生存,代表着他们终于……可能……走出了那片地狱!
求生的本能给予了他们最后一股力量。他们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下山坡,踉跄着,相互搀扶着,朝着那片象征着希望的炊烟奔去。他们的脚步虚浮,身体摇晃,仿佛随时都会散架,每一步都踩在松软的草地上,溅起细小的泥点。风从耳边吹过,带着泥土的芬芳和炊烟的气息,那是自由的味道,是活着的味道。当他们的双脚终于踏上村庄边缘那条被踩得坚实的泥土路时,一种极度的虚弱感和眩晕感猛地袭来,眼前一黑,几乎要栽倒在地。
村口有几个正在玩耍的、脸蛋红扑扑的孩子,他们光着脚丫,穿着朴素的布衣,正在追逐打闹。看到城城三人狼狈不堪、衣衫褴褛、满身污垢和伤痕的样子时,孩子们吓得尖叫着跑开了,一边跑一边大声哭喊着,喊着村里的大人。很快,几个穿着朴素、皮肤黝黑的村民闻声赶来,他们手中拿着农具,脸上带着劳作后的疲惫,看到城城三人的模样时,都露出了极度震惊和怜悯的神色。他们围了上来,对着城城和七月指指点点,嘴里说着难懂的当地方言,眼神中充满了关切。
城城的嘴唇干裂出血,他想开口求助,却只能从喉咙深处挤出破碎而沙哑的两个字:“救……命……”。话音未落,他一直紧绷的那根弦终于崩断,强烈的眩晕感吞噬了他,他腿一软,连同背上的小雅一起,向前栽倒。七月也再也支撑不住,瘫坐在地,泪水混合着泥土,在脸上冲出两道沟壑,她张了张嘴,想说什么,却只能发出微弱的呜咽声。
淳朴的村民们被吓坏了,但他们没有犹豫。几个健壮的汉子立刻上前,小心地将昏迷的城城和小雅扶起,动作轻柔,生怕弄伤了他们。还有一位老大娘,连忙从家里拿来干净的布条,想要为他们擦拭脸上的污垢。村民们七手八脚地搀扶起虚脱的七月,嘈杂而关切的当地方言包围了他们,虽然听不懂,但那焦急而善意的语调,却像暖流一样包裹住他们冰冷的身心,驱散了他们心中的恐惧和绝望。
他们被迅速安置在村里一间空置的、散发着干草和泥土气息的屋子里。屋子不大,陈设简单,只有一张简陋的木板床和一张破旧的桌子,但却异常干净。城城和小雅被小心翼翼地放在铺着干净(虽然粗糙)布单的床铺上,七月则坐在床边的凳子上,依旧虚弱得说不出话。
有热心的妇人端来了温热的、散发着米香的稀粥和姜汤。稀粥熬得十分软烂,上面漂浮着几颗红枣,散发着诱人的香气;姜汤则冒着热气,带着辛辣的味道,却让人感到无比温暖。妇人坐在床边,小心翼翼地一勺勺喂进他们嘴里,动作轻柔而耐心。那暖流顺着喉咙滑入胃中,仿佛唤醒了他们近乎停滞的身体机能,驱散了身体里的寒气,让他们感到前所未有的舒适。
村里的赤脚医生也被请来了,一位皱纹深刻、目光慈祥的老人,头发和胡须都已花白,身上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蓝色土布褂子。他背着一个陈旧的药箱,走到床边,仔细检查了他们的伤势。老人的手指粗糙而温暖,轻轻按压着城城和七月身上的伤口,询问着他们的感受(虽然语言不通,但通过手势和表情,大致能明白意思)。他从药箱里拿出一些捣碎的、不知名的草药,敷在他们的伤口上,带来一阵清凉感,缓解了疼痛。对于昏迷的小雅,老人号了脉,翻看了眼皮,又仔细观察了她的脸色,最后用方言对围观的村民说了几句,村民们担忧的神色稍缓——旁边一位略懂普通话的年轻村民翻译道,老人说小雅只是身体极度虚弱,脉象正在平稳,没有生命危险,需要好好静养。
在安全的环境、食物和草药的共同作用下,城城和七月在沉沉睡去又醒来数次后,体力开始缓慢恢复。他们不再需要时刻紧绷着神经,不再需要担心突如其来的危险,那种踏实的感觉,让他们无比安心。而小雅,在昏睡了整整两天后,长长的睫毛终于颤动了几下,像蝴蝶扇动着脆弱的翅膀,在一片朦胧的光线中,缓缓睁开了眼睛。她的眼神起初是茫然和虚弱的,像迷路的孩子,焦距慢慢凝聚,最后落在了守在一旁、眼眶通红的七月和满脸疲惫却带着欣慰的城城身上。她张了张嘴,发出极其微弱的声音,带着一丝不确定和难以置信:“我们……出来了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