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1章 尘封的真相与未尽的牵挂(2/2)
“‘血藻’……”苏婉的眉头再次紧锁,仿佛这个名字本身就带着不祥,她的手指在膝盖上无意识地划动着,“它是‘鬼兰’的变种,或者说,是‘鬼兰’为了适应这地下水域的特殊环境而自然演化,或者更可能,是被早期某些不负责任的实验诱导演化出的分支。”她语速缓慢,像是在回忆和拼凑零碎的信息,“它同样具备强大的寄生和改造能力,但更倾向于水生生物和潮湿环境。你们在上面兵站看到的,可能只是它微不足道的一部分,或者是不完全体。这整个庞大的地下河系统,尤其是那个深不见底的潭区和更广阔的水域,几乎都被它的网络渗透了,像一张无形的、活着的巨网,时刻感知着、蠕动着、吞噬着。”
她指了指岩缝外那片深邃的黑暗与隐约传来的、持续不断的淙淙水声,那声音此刻在城城听来,充满了诡异的生机与威胁:“那些后来的探险队,还有之前一些像我们一样不幸坠入此地的人,很多都成了‘血藻’的养料,或者……变成了你们可能见过的‘鳃人’的前身,更或者是彻底失去人形、只剩下捕食本能、游荡在黑暗水域深处的怪物。” 她的描述让城城脊背发凉,仿佛能感觉到那些无形触须在黑暗中窥伺。“我和小雅能活下来,一方面靠运气,另一方面,就是靠偶然发现了这骨哨的秘密,以及尽量避开深水区,躲藏在这些相对干燥的岩缝洞穴里。” 她环顾了一下这个简陋但相对安全的栖身之所,眼神中有一丝庆幸,但更多的是疲惫。
“骨哨……为什么能驱赶它们?”城城拿出那枚温润的骨哨,触感依旧冰凉,上面的纹路在火光下显得更加神秘。
“我们也不完全清楚其深层原理,”苏婉摇了摇头,脸上带着困惑与确定的奇异混合,她伸出手,似乎想触摸那骨哨,但又缩了回去,“只能推测,可能和‘鬼兰’本体,或者说其核心意识,极度厌恶某种特定频率的声波有关。而这骨哨的材质——经过特殊处理的特定人体骨骼,”她提到“人体骨骼”时,语气微微一顿,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,“似乎能与那种频率产生独特的共鸣,发出一种我们人类几乎听不见,但对依赖‘鬼兰’\/‘血藻’神经网络活动的变异体来说,却如同刮骨钢锉般,能造成强烈的干扰和剧痛。这是我们用……惨痛代价换来的,唯一的保命符。”她的话语中透露出未言明的血腥过往,那可能涉及到同伴的牺牲或是其他更残酷的发现过程,城城没有追问,只是感到手中的骨哨分量又重了几分。
城城默默地消化着这庞大而骇人的信息,兵站里诡异的灰烬、李建国提及的实验、水中可能的鳃人、那驱散怪物的诡异骨哨声……许多碎片开始在他脑海中碰撞、拼凑,逐渐形成一幅更加完整却也更加恐怖的图景。他感到一阵寒意从脚底升起,不仅仅是因为洞穴的潮湿,更是因为对这未知恐怖力量的认知。
“那……离开这里的路呢?”城城问出了此刻最关心的问题,声音因期待和紧张而微微发紧,他身体不自觉地前倾,目光紧紧盯着苏婉,“还有,我的同伴,秦川和七月,您知道他们的下落吗?李爷爷他……”他犹豫着,嘴唇翕动,不知该如何说出李建国那悲壮而决绝的最后抉择,那个“与兵站同眠”的结局,在面对苏婉那饱经风霜却仍存希冀的脸时,显得如此残忍。他瞥见小雅也抬起头,清澈的眼睛里带着一丝好奇和关切。
苏婉沉默了片刻,眼神复杂地望向洞穴深处那更加浓郁的黑暗,仿佛在衡量那条未知路径的危险程度,又像是在感知着什么,她的侧脸在火光中显得格外凝重。“离开的路……或许有一条,但极其危险,”她终于开口,声音低沉,“需要穿过‘血藻’核心污染区,那里是它网络最密集、怪物最集中的地方,连骨哨的效果也会大打折扣,甚至可能引来更可怕的东西。”她的语气沉重,每一个字都敲打在城城的心上。
她顿了顿,目光转回城城脸上,缓缓道:“至于你的同伴……不久前,我们确实在高处看到两个人,一男一女,年纪与你相仿,沿着悬崖上那条几乎被苔藓藤蔓覆盖的古老栈道,非常艰难地移动,”她用手比划了一下方向,“最后进入了山壁上的一个石门。之后,那里传来过巨大的震动和一种……让人心悸的能量波动(她指的是水牢通电时的景象),再后来,就没了声息。我们自身难保,不敢靠近那里探查。” 她的描述让城城的心揪紧了,秦川和七月果然还活着,但他们进入了更危险的地方!那石门后是什么?那震动和能量波动意味着什么?
最后,她抬起头,看向城城,眼中带着一丝压抑了数十年、几乎不敢流露的期盼和深切的担忧,那目光灼热得几乎让城城无法直视:“至于建国……我虽然被困于此,与外界隔绝,但冥冥中,通过那残存的、令人憎恶的‘连接’,似乎还能偶尔、极其微弱地感觉到一丝他存在的痕迹……很飘忽,很遥远,但我内心深处,仍然愿意相信他还活着!”她的声音带着颤抖,双手紧紧交握在一起,指节泛白,“孩子,你们是一起下来的,你一定知道他的情况,他……他还好吗?”那目光,仿佛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稻草,混合着恳求、恐惧和不肯熄灭的希望,直直地刺入城城心底。
面对苏婉那饱含了数十年思念、牵挂与希冀的目光,城城只觉得喉咙像是被一块烧红的炭块堵住,灼痛而无法发声。那句已经到了嘴边的、关于李建国最终选择的真相——他引爆了兵站,与那片承载了太多痛苦记忆的土地同归于尽——无论如何也吐不出口。他仿佛能看到那希望的火花在苏婉眼中闪烁,他无法亲手掐灭这缕在黑暗中坚持了数十年的微光,那太残酷了。他避开了苏婉的目光,低下头,假装被篝火的烟呛到,咳嗽了几声,借此掩饰内心的剧烈挣扎和涌上的酸楚。
他不能放弃。为了生死未卜、可能被困在石门后的秦川和七月,为了眼前这对在绝境中挣扎求生、心中仍怀着一丝渺茫希望的祖孙,也为了他自己和黑子必须活下去的信念,更为了……那或许真的还存在、等待救援的万分之一奇迹(尽管他知道这可能性微乎其微)。一股强烈的责任感与求生欲从他心底升起,压倒了之前的恐惧与疲惫。
他必须找到那条危机四伏的路,必须带着所有人,或者至少是将这里的真相带出去,离开这个吞噬了太多生命与希望的地狱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