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2章 世民惊醒,忆梦生疑(2/2)
还有上月的蝗灾。虽然最后被他亲率禁军,带着百姓扑打掩埋,总算控制住了灾情,没让关中颗粒无收,但那场蝗灾的起因确实蹊跷——往年蝗灾多起于夏秋,偏今年五月便爆发,且蝗虫来得又急又猛,仿佛凭空出现一般。梦中太白金星说是阿罗憾的邪术所致,这让他猛地想起一件被忽略的事:蝗灾发生前五日,东宫的采买官曾一次性购入了一大批黑布和骨粉,数量大得反常。当时他的人问起,东宫的人只含糊其辞地说是“为祈福法事准备”。
“骨粉……血祭……”李世民的眼神沉了下来,像结了冰的湖面。骨粉是邪术祭祀的常用之物,黑布则多用于遮蔽天机,遮掩血腥。若只是巧合,为何梦中的细节会与现实如此吻合?他拿起笔,蘸了蘸墨,在一张空白的宣纸上写下梦中记下的几个关键词:十字教、血阵、童男童女、阿罗憾、玄武门。
墨迹落在纸上,晕开一个个深色的圆点,每一个字都像一块石头,在他心湖里激起层层涟漪。他想起父亲李渊近来对李建成的纵容——明明知道东宫私兵之事,却只是轻描淡写地训斥几句;明明察觉李建成与阿罗憾过从甚密,却以“尊重异教”为由不加阻止。莫非父亲也被邪术影响了?
他又想起朝中那些被李建成拉拢的大臣,其中几位素来刚正不阿,却突然转而支持太子,言行间带着一种诡异的狂热,与梦中李建成的模样有几分相似。还有自己身边越来越紧的束缚——父皇近日接连收回了他的部分兵权,京畿卫的调动也渐渐绕开他,仿佛在刻意削弱他的力量。
若梦中的灾祸真会降临,若阿罗憾真要以十万生民为祭,开启所谓的“圣门”,他此刻的犹豫,他对兄弟情谊的最后一丝奢望,便是对天下百姓的不负责任,是对大唐江山的犯罪。
“来人。”李世民扬声道,声音已恢复了平日的沉稳,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,像出鞘的利剑,锋芒毕露。
侍卫推门而入,单膝跪地:“殿下有何吩咐?”
“去,速召程知节、长孙无忌、房玄龄三人来府议事,就说有紧急军务。”李世民的目光扫过案上的密报,“另外,传我的令,让秦王府的暗卫去查三件事:一,彻查东宫近一个月内是否有孩童失踪,尤其是西市附近的流民孤儿;二,严密监视京畿卫的动向,特别是冯立所部的布防和调动;三,盯紧阿罗憾的日常行踪,记录他与哪些人接触,去过哪些地方,哪怕是买一碗胡饼都要报上来。”
“是!”侍卫领命,起身快步离去,脚步急促,带着一种风雨欲来的紧张。
李世民重新望向窗外,晨光已洒满长安,秦王府的飞檐在阳光下泛着金光,远处的皇城轮廓在薄雾中若隐若现,而玄武门那高耸的城楼,像一头沉默的巨兽,蛰伏在皇城北侧,守护着宫城的咽喉。
他不知道这场梦究竟是天道示警,还是自己连日忧思过度所致。或许真的是仙人指点,或许只是潜意识将种种疑点串联后的幻象。但他知道,宁可信其有,不可信其无。若真是邪祟祸乱朝纲,若李建成真要为一己私欲断送大唐江山,他便是拼上身后名,拼上李家兄弟的情分,也要将这祸根斩断。
指尖在窗沿上轻轻敲击,节奏越来越快,“笃、笃、笃”,像是在为即将到来的风暴,敲响了前奏。窗外的阳光越来越亮,照亮了他眼中的决绝,也照亮了那条布满荆棘,却必须踏过去的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