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章 寒夜诏狱（1/2）

嘉靖二十三年的秋汛来得急。

诏狱的地砖缝里泛着水腥气，周怀古缩在草堆最深处，粗麻囚衣贴在背上，冷得像浸了冰。他不敢合眼——三日前那封墨迹未干的奏疏还在眼前晃，严嵩私吞河工银三十万两，勾结漠北血影邪教几个字，被他自己蘸着朱砂写得力透纸背。

咔嗒。

铁锁轻响。周怀古脊背绷直，草屑簌簌落进领口。不是提审，提审该是狼牙棒拖地的动静。来人身量瘦小，皂隶服洗得发白，腰间挂着个缺了口的陶壶——是负责送馊饭的王五。

周大人。王五的声音压得极低，陶壶往墙角一搁，今日厨房多给了半块霉米，您且垫垫。

草堆里伸出一只沾着泥的手，接过陶碗。霉米混着稗子，周怀古嚼得牙酸，目光却黏在王五脸上。这狱卒向来圆滑，今日却眼尾泛红，喉结动了动：小的刚听差役们嚼舌根...严相爷新得密报，说您枕头底下藏着严党通敌的账册。

碗砸在地上。

周怀古浑身发冷。三天前他在午门外跪谏，严嵩的义子严世蕃就站在丹墀下冷笑：周大人莫不是穷疯了？拿些捕风捉影的东西污蔑相爷？如今看来，人家早有防备。

秋决前夜...王五蹲下来，指尖抠着砖缝，说是要——许是火烛走水，许是牢墙塌了。他忽然抓住周怀古手腕，指甲几乎掐进骨头，大人，那账册...真在枕头底下？

周怀古没答。他摸向胸口，贴身锦囊里躺着半块羊脂玉珏，刻着二字——这是母亲临终塞给他的。那年他七岁，母亲跪在祠堂里，额角磕出血：阿古，记住，青霄山上有你要找的答案。

不在。他终于开口，声音沙哑，我抄在《大明律》夹页里，昨夜让耗子叼走了。

王五愣住，随即笑出泪：您当小的傻？那夹页早被严党收去了！他从怀里摸出个油纸包，这是我媳妇塞给我的炊饼，您带着。明儿若是...若是真有意外，求您把这玉珏交给青霄山的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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