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章 翼牛入梦·旱田生异(1/2)
麦梢刚抽齐第三节穗子,槐树屯的日头就毒得邪乎。
周大田蹲在自家田埂上,粗粝的手掌摩挲着犁铧上的新泥。犁是祖传的黑铁犁,犁尖磨得发亮,可今年春旱,土坷垃硬得像块砖,他早上犁了半亩地,虎口震得生疼。“再有半月收麦,”他对着牛棚方向嘟囔,“卖了麦子,该给陈氏抓副川贝秋梨膏了。”
牛棚里传来一声轻哞。那是头老黄牛,跟了他二十年,脊梁骨被犁杖压得微微隆起,毛色却还油亮。大田站起身拍了拍裤腿,刚要往家走,裤脚却被什么勾住——是陈氏头天夜里塞给他的半块烤红薯,还带着灶膛的余温。
“咳……”屋里传来压抑的咳嗽声。大田脚步顿住,推开门时故意放轻响动。土炕上,陈氏倚着枕头,脸色白得像浸了水的棉絮,见他进来,勉强扯出个笑:“又去地里了?歇着吧。”
“不累。”大田把红薯掰成小块,吹凉了喂她,“郎中说再吃两剂药,这咳就能缓过来。”
陈氏没接话。她伸手摸到大田粗糙的手背,指甲盖里还嵌着泥:“别惦记我……就是我这把老骨头,怕熬不过麦收了。”
大田喉结动了动。后山上的野艾正香,可他闻着只觉心慌。陈氏的病起于三年前,起初只是冬日咳喘,如今日日不离汤药,家里那点积蓄早见了底。他望着炕尾褪色的红绸被——那是他们成亲时置的,如今被药罐熏得泛了黄——忽然想起村头老阴阳张半仙的话:“您这命格,今年犯‘驿马煞’,不安生。”
夜里,大田躺在土炕上翻来覆去。窗外的月光漏进来,照见墙根那口老瓮,瓮沿结着层白霜。他想起午后帮王二嫂挑水,王二嫂叹着气说:“城里的‘汇通钱庄’开了新买卖,押粮棉涨跌的凭证,小本也能博利……”
“要不……去试试?”这个念头刚冒出来,他又吓了一跳。陈氏的药不能断,可再这么耗下去,连买棺材的钱都得现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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