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章 锁魂旧梦(2/2)
谢庭之摇头:是你曾祖父的未婚妻,陈家绣娘。他指腹摩挲着玉佩上的锁纹,苏砚本与陈家有婚约,后来攀上了刑部侍郎的女儿。陈家姑娘不肯退婚,在成亲前夜悬梁自尽,颈间缠着素白绫。她在遗书里写,要让苏家世代尝尝被至亲背叛的滋味。
所以白绫女......苏亦姝想起昨夜鬼市里那张被长发遮住的半张脸,她是陈家绣娘的魂?
谢庭之点头:但她怨气太重,缠上了苏家所有女眷。你母亲当年嫁进苏家时,曾在祠堂见过她的影子——红衣,白绫,颈间锁着与你相同的青铜锁。他突然抓住她的手腕,锁钏硌得她生疼,你以为你母亲为什么总说锁魂锁魂?她是在提醒你,那把锁不是护身符,是引魂铃!
窗外的雨越下越大。苏亦姝望着腕上的锁钏,突然想起昨夜梦境里的场景:她穿着红嫁衣,追着一个戴竹骨帽的少年穿过青岩镇的街巷。少年转身时,左脸有道烧伤的疤痕,手里举着半幅婚书,上面写着苏庭之妻苏亦姝。
我梦见过你。她轻声说,在梦里,我是红衣女鬼,你是戴竹骨帽的少年。我们追着彼此跑了三条街,最后你把我推进了井里......
谢庭之的身体猛地一震。他掀开自己的衣袖,露出小臂上一道淡粉色的疤痕——与苏亦姝昨夜梦境里,少年被她推落井沿时磕到的伤口,位置分毫不差。
那不是梦。他从怀里取出一支断簪,簪头雕着并蒂莲,这是我在井里捡到的,簪子内侧刻着二字。他握住她的手,将断簪按在她掌心,你昨夜在古亭晕过去时,嘴里一直喊着。
苏亦姝浑身发冷。她终于明白,为何母亲临终前绣的肚兜上,会有与谢庭之脸上相同的疤痕图案;为何她从小到大,每逢月圆就会梦见红衣女鬼;为何谢庭之的灯笼、玉佩、锁片,都与她的身世紧密相连。
所以你接近我......她声音发涩,是为了破锁魂咒?还是为了......
为了救你,也为了救我自己。谢庭之打断她,白绫女的怨气一半来自被负的情,另一半来自锁魂鼎里的三缕魂。其中一缕,是我阿娘的。他掀开衣襟,露出心口狰狞的伤疤,她用自己的命换了我这条命,让我带着镇魂灯活下来。可这二十年,我每靠近你一步,玉佩上的锁纹就会深一分——它在等我用你的魂,去填鼎里的空缺。
雨幕中传来更夫的梆子声。苏亦姝望着谢庭之眼底的疲惫,突然伸手抚上他脸上的疤痕。那里的皮肤很薄,能看见底下淡青色的血管,像极了她昨夜梦境里,少年眼角未干的泪。
那锁魂鼎在哪里?她问。
谢庭之从札记里抽出一张泛黄的地图,摊在桌上:青岩镇地宫,苏家祠堂正下方。他指尖划过地图上的某个位置,但地宫有锁魂阵,需要用你的青铜锁做钥匙,还要......
还要你的命。苏亦姝接口。她想起白绫女在古亭说的话,你说她要的不是我的命,那她要的是什么?
谢庭之沉默片刻,将半幅婚书重新夹回札记。窗外的雨停了,一缕阳光穿透云层,照在他左脸的疤痕上。那道疤突然开始褪色,露出底下光洁的皮肤,与他梦中少年的面容,渐渐重合。
她要的是真相。他说,苏家祠堂的牌匾下,埋着陈家姑娘的牌位。而我阿娘的牌位,就放在她牌位的旁边。
苏亦姝望着他逐渐清晰的眉眼,突然想起母亲临终前的另一句话:等你见到戴竹骨帽的人,就把这枚银镯给他。他说过,等锁开了,就带你看真正的月亮。
她抬起手,腕上的锁钏突然发出清越的鸣响。这一次,她听懂了那声音——不是引魂的哀歌,而是前世今生,跨越三百年的,心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