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章 替劫见天真（1/2）

【楔子·桥头见故颜】

三途河的水在奈何桥下翻涌成墨，桥栏上挂着的引魂灯忽明忽暗，每盏灯里都飘着半张泛黄的纸——正是顾长庚前世改写的凡人命格。他站在桥头，望着桥顶那尊与自己容貌分毫不差的冥君雕像，喉间突然泛起铁锈味——这雕像的眉骨、眼尾，甚至连左眼下那颗朱砂痣，都和他晨起对镜时一模一样。

长庚。云绡的声音从身后传来，她的广袖间飘着《往生因果卷》的残页，你看这雕像的衣纹。顾长庚抬眼，发现雕像广袖上绣着的并非龙纹，而是与他幼时穿的肚兜相同的并蒂莲纹——那是母亲亲手绣的，说并蒂莲开，生死不离。

沈砚秋突然拽住他手腕。他的指尖触到桥栏时，桥面突然泛起涟漪，水面倒映出另一张脸：同样的眉眼，却比顾长庚更冷峻，左眼下没有朱砂痣，取而代之的是一道淡白的疤痕。

那是......顾长庚的声音发颤。沈砚秋指向水面：和你长得一样的人。他这才发现，桥栏上不知何时刻满了细小的字迹——第三千六百次替劫第二百次魂飞魄散第一次......

【第一节·双生劫中生】

当第七盏魂灯落地的瞬间，冥君雕像突然裂开蛛网纹。顾长庚后退半步，见裂纹中渗出幽蓝魂光，逐渐凝聚成人的轮廓。那是个与他一般年纪的男子，身着玄色道袍，腰间挂着半块龙鳞玉牌——与他颈间的玉牌合起来，正好是完整的溯魂玉。

阿兄。男子开口，声音像碎冰撞玉，你终于来了。

顾长庚的瞳孔骤然收缩。他终于想起母亲临终前的话：长庚，你有个双生弟弟，生下来就被送进仙门......记忆如潮水涌来：百年前龙宫庆典，襁褓中的弟弟被裹在红绸里，额间点了朱砂，被道人抱上云舟。母妃哭着拽住道袍：他才三岁......道人只留下一句：替劫者，当替主受天谴。

你是......阿昭？顾长庚轻声唤道。男子的眉眼突然柔和，抬手触碰自己腰间的玉牌：阿兄记起来了？他掀起衣袖，露出左臂上的刺青——是顾长庚幼时在御花园画的歪脖子树，我被送进仙门那天，你追着云舟跑了十里，用树枝在我胳膊上画的。

沈砚秋突然想起什么。他翻开怀中《洛神赋图》，在残页背面发现了行小字：双生并蒂，一劫一生。阿昭替劫，阿蘅盼归。而青鸾（阿蘅）此刻正攥着半块龙鳞，泪痣处泛起金光：原来......阿昭是替长庚受劫的。

【第二节·仙门锁魂深】

阿昭的故事在魂光中展开。他被送进仙门后，每日在炼魂炉前替顾长庚承受业火灼烧。道人说：你本是西海龙族灾星，替主受劫，方能保他平安。可他渐渐发现，所谓，不过是仙门为了讨好天庭，故意制造的——他们需要顾长庚抗命，需要阿昭替死，需要十万凡人的执念，来填补天道的缺口。

你在炼魂炉里烧了三百年。阿昭的声音突然哽咽，每日魂魄被撕成碎片，又被道人用执念丹粘合。我求过他：放我走吧，阿兄不会怪我的。他说：你若走了，顾长庚的命就保不住了。可阿兄根本不知道这些！

顾长庚终于明白，为何自己每次改命都会引发天谴——仙门早就在他的命格里种了，而阿昭，就是那个被剥去魂魄、替他承受劫雷的。他想起百年前龙王砸碎《万灵执念收集令》时，自己跪在祭坛上喊的那句我不信天命，原来真正的，是仙门用两个孩子的命写就的骗局。

那你为何不早说？顾长庚伸出手，想触碰阿昭的脸。阿昭却避开了，他的魂体开始虚化：我恨你。恨你坐在龙宫里吃糖蒸酥酪，恨你被万人供奉为，恨你连我是谁都不记得......他的声音越来越轻，直到我在轮回里看见你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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