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0章 下 蛊虫现东宫!子阳卷成验毒仪(2/2)
地上摊着张巨大的“蛊卵检测图”,是用桑皮纸做的,厚实耐用,有半张床那么大,边缘用细麻绳固定在四个角上,防止卷起来。是子阳画的,他趴在地上,用朱砂在纸上标出东宫的每个角落:膳房灶台(红斑最大,画了个圈,旁边用小字写着“枣糕木勺,辰时巫医接触”)、太子寝宫的食盒(红斑中等,画了个三角,写着“残留粥渍,巳时发现”)、魏冉送来的平安符(红斑最小,却用红笔圈了三圈,写着“养魂木珠,内有卵粉,午时拆开发现”)。每个红点旁都写着时间、接触过的人,像幅诡异的地图,织成一张无形的网,网住了所有可疑的痕迹。
“你看这里。”子阳指着图上的连线,他用墨线将有红斑的地方连起来,从膳房到巫医的住处(东宫偏院的一间小屋),再到魏冉府,三点连成一条直线,像把锋利的刀,划开了东宫的平静,“所有有蛊卵的地方,都有这个巫医的痕迹。他昨日辰时进膳房,说是‘检查饮食’;巳时去太子寝宫,说是‘送安神香’;午时离开东宫,回了魏冉府,时间对得上,路线也对得上。”他的声音还有点虚弱,锁筋蛊耗了他太多气血,说话时总带点喘,像跑了很远的路,“而且,这巫医是魏冉的心腹,去年魏冉镇压蜀地叛乱,带的就是这个巫医,据说会用蛊术。”
扁鹊看着图上的朱砂点,像看到了无数条蛊虫在爬,密密麻麻,让人头皮发麻。他的指尖划过魏冉府的位置,指甲深深掐进纸里,留下一道印子,纸都有点破了。“蚀心蛊卵需要人的阳气孵化,太子年幼,阳气纯,没经过太多世事,最易成为宿主,就像好土地最易长庄稼。”他的声音冷得像冰,带着愤怒,“魏冉想让太子出事,好立他的孙子为储。老东西,真是狼子野心,连个八岁的孩子都不放过!”
突然,密室的门被推开,“吱呀”一声响,打破了室内的寂静。太子荡跑了进来,小脸红扑扑的,额上还带着汗,手里攥着片衣角,是块黑色的布料,边缘有点破损,像是从什么东西上扯下来的,带着点腥气,和平安符的味道有点像。“先生!子阳哥哥!我刚才看到巫医在埋东西!”他跑得急,说话都带着喘,小胸脯一鼓一鼓的,“就在梅林里,他挖了个坑,把一个陶罐埋进去了,我趁他不注意,扯了他一块衣角!”
子阳和扁鹊对视一眼,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凝重和一丝急切。他们跟着太子来到东宫的梅林,月光透过花枝,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,像撒了一地的碎银。夜风穿过梅林,发出“沙沙”的响,像有人在暗处低语。树根下有个新土坑,土是松的,还带着湿气,和周围的旧土颜色不一样,上面还盖了点落叶,像是故意掩饰。
扁鹊让侍卫用小铲子挖开,没挖多深,就碰到了硬东西。“小心点,别碰碎了。”他叮嘱道。侍卫放慢动作,很快,一个黑褐色的陶罐露了出来,罐口用布封着,上面刻着蛇纹,和平安符上的一样,只是更大更清晰,蛇的眼睛用朱砂点过,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红。
打开陶罐的瞬间,一股腥气扑面而来,像腐烂的鱼混着铁锈味,让人作呕,连侍卫都忍不住别过脸。罐里爬满了白色的小虫,像蛆虫,却比蛆虫小,长着细如发丝的脚,密密麻麻地蠕动着,往一起凑,堆成一小团,看得人浑身发麻,头皮都在炸。“是刚孵化的蚀心蛊!”扁鹊的声音冷得像冰,眼神里闪过一丝庆幸,“还好发现得早,还没成型,没长牙齿,现在除了恶心,还没杀伤力。”
子阳的掌心瞬间爆发出大片红斑,烫得他差点松手,锁筋蛊在他体内疯狂躁动,像要冲出去撕咬同类,撞得他手臂都在抖,差点握不住拳头。“就是这个!”他指着罐底的符咒,用朱砂画的,歪歪扭扭,蛇纹和平安符上的一模一样,“和平安符上的蛇纹一样!是同一个人画的!这巫医,就是下蛊的凶手!”
扁鹊将陶罐封死,用布紧紧裹住,外面再贴上黄符(是墨家特制的驱虫符,用艾草汁和朱砂画的,据说能镇住百虫),“证据确凿,该去会会这位巫医了,不能让他再害人。”
他们赶到魏冉府时,已是深夜,府里却灯火通明,像座不夜城。巫医正在正堂作法,堂中央摆着个青铜鼎,鼎里煮着黑色的液体,冒着泡,咕嘟咕嘟响,腥气冲天,像打翻了臭水沟,隔着老远就能闻到。巫医穿着黑袍,黑袍上绣着蛇纹,戴着个青铜面具,面具上刻着狰狞的兽脸,手里拿着根骨杖,骨杖顶端嵌着颗蛇头,像是用真蛇头骨做的。他围着鼎跳舞,嘴里念念有词,声音嘶哑,像乌鸦叫,听得人心里发毛。
看到扁鹊手里的陶罐,巫医的动作猛地一顿,面具下的脸瞬间惨白,他大概没想到这么快就被发现,抓起身边的骨杖就想往后门跑,却被子阳拦住。子阳站在门口,像块门板,掌心对着他,红斑像火焰般跳动,锁筋蛊在体内蓄势待发。
“你的蛊,没我的厉害。”子阳的声音不大,却带着股坚定,像块石头,“我的锁筋蛊能闻出你身上的蛊气,和罐里的一样,你跑不掉。”
话音刚落,锁筋蛊突然冲出他的指尖,化作条金色小蛇,快如闪电,缠住了巫医的手腕。巫医惨叫一声,骨杖“哐当”落地,鼎里的液体溅出来,落在地上,冒起白烟,竟腐蚀出一个个小坑。鼎里的液体里,竟全是蚀心蛊卵,密密麻麻,像撒了一把白色的芝麻,看得人头皮发麻。
“魏冉让你干的?”扁鹊的声音冷得像冰,眼神像在看一具尸体,没有丝毫温度。
巫医疼得满地打滚,金色小蛇(锁筋蛊)正一点点吸走他的蛊虫,让他浑身无力,像被抽走了骨头。“是……是他逼我的……”他的声音嘶哑,像被砂纸磨过,带着哭腔,“他说……太子死了,秦国会更稳……他的孙子就能当太子……他还说……事成之后,给我黄金百两,让我回南疆……”
子阳收回锁筋蛊,掌心的红斑慢慢消退,留下淡淡的印子,像朵快要谢的花。他看着满地的死蛊(被锁筋蛊吸走了精气,已经变成了黑色),突然明白——原来蛊虫也能救人,关键看握在谁手里。握在坏人手里,是害人的利器;握在好人手里,就能变成守护的盾。
第四节 巫医合一
三日后的朝会上,气氛凝重得像要下暴雨,连殿外的风声都带着股寒意,吹得殿门“吱呀”作响。
武王坐在龙椅上,脸色铁青,像块冻住的铁,手里捏着扁鹊呈上的蛊卵检测图和陶罐,指节因用力而泛白,指腹都捏红了,几乎要把陶罐捏碎。图上的朱砂点刺眼,陶罐里的腥气还没散尽,飘在殿上,让不少大臣皱起了眉头。“魏冉!你好大的胆子!竟敢对太子下蛊!一个八岁的孩子,你也下得去手!”他的吼声震得殿梁上的灰都掉了下来,像下了场小冰雹,砸在大臣们的头上。
魏冉跪在地上,头发散乱,哪还有平日里的嚣张跋扈,像只斗败的公鸡,声音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,带着哭腔:“陛下明鉴!是巫医擅自做主,与老臣无关!老臣对太子忠心耿耿,绝无二心!老臣看着太子长大,怎么可能害他?”
“无关?”扁鹊举起平安符,符串上的蛇纹在阳光下泛着冷光,“这符串的木料,是南疆的‘养魂木’,只有你魏冉府的工坊有渠道弄到,去年你还向蜀地郡守要过一批,有文书为证;罐里的符咒,是你府里的独门画法,用的朱砂里掺了南疆的‘蛇血砂’,全咸阳只有你能弄到,这砂是你平定蜀地叛乱时缴获的,对吧?”他顿了顿,目光锐利如刀,扫过魏冉,“还要我把你府里的蛊虫养殖场挖出来吗?就在后院的枯井里,井里养着不少蚀心蛊的幼虫,有侍卫亲眼所见。”
子阳上前一步,站在扁鹊身边,掌心对着魏冉,虽然没红斑(魏冉身上没有蛊卵),却带着股无形的压力,锁筋蛊在他体内蓄势待发,像头准备扑食的小兽,让他的掌心微微发烫。“我的锁筋蛊能闻出你身上的蛊气,和罐里的一样,带着股蛇腥味,洗都洗不掉。你骗不了我,也骗不了蛊虫。”他的声音不大,却清晰地传遍大殿,带着少年人的坚定,没有丝毫怯懦。
武王的怒火再也压不住,他猛地站起来,龙袍下摆扫过案几,案上的青铜酒樽、玉圭摔在地上,发出刺耳的响声,“哐当”一片。“将魏冉打入天牢!严查同党!巫医凌迟处死!查抄魏冉府,所有蛊虫、符咒一律销毁,一把火烧干净!”
侍卫们上前,架起魏冉就往外拖。魏冉挣扎着,像条濒死的鱼,突然回过头,眼睛瞪得像铜铃,布满了血丝,死死盯着子阳,声音怨毒得像毒蛇吐信,带着唾沫星子:“你这养蛊的怪物……不得好死……你和你那恶心的虫子,都该下地狱!”
子阳攥紧了拳头,指甲掐进掌心,渗出血珠来,却被扁鹊按住肩膀。扁鹊的手温暖而有力,像块定海神针。“他说得不对。”扁鹊的声音平静,却带着穿透人心的力量,“你的锁筋蛊不是怪物,是救人的利器。就像手术刀,能杀人,也能救人,关键看握在谁手里。你用它救了太子,它就是善的,比任何武器都珍贵。”
朝会结束后,武王留下子阳,在偏殿见了他。偏殿里摆着盆兰花,散发着淡淡的香气,稍微冲淡了些殿上的凝重。武王从案上拿起块令牌,是用和田玉做的,温润通透,玉质细腻,对着光看,里面没有一丝杂质。“以后你就是秦宫的‘验蛊师’,专管巫蛊之事,直接对朕负责。”他看着子阳掌心的淡红斑痕,那痕迹已经很浅了,像朵小小的花,开在掌心,“你这‘人蛊医用’的法子,打破了巫医对立,是好事。秦地向来重法,也重术,只要是能救人的术,不管是巫是医,朕都认。”
子阳接过令牌,指尖触到玉的温润,心里也暖暖的。令牌上刻着个“蛊”字,笔画却像朵莲花,把戾气都化了,显得平和而庄重。他知道,自己不再是那个被蛊虫折磨的少年了——他和锁筋蛊,是伙伴,是守护东宫的盾,是秦宫的一道防线。
走出大殿时,阳光正好,金灿灿的,照在宫墙上,像镀了层金。风里带着点花香,是东宫梅林的花开了。子阳的掌心暖暖的,锁筋蛊安静地待在里面,像在沉睡,不再躁动,只有在他想的时候,才会微微动一下,像在打招呼。他回头看向东宫,太子荡正在庭院里放风筝,风筝是只蝴蝶形状的,飞得很高,几乎要碰到云,孩子的笑声清脆,像风铃,在阳光下荡开,一圈又一圈。
扁鹊站在他身后,看着这一幕,轻轻叹了口气,眼里带着欣慰。医道之路,从来不止一种走法,巫也好,医也罢,能救人的,就是正道。而子阳掌心的红斑,不再是恐惧的象征,成了希望的印记,在阳光下闪闪发亮,像颗跳动的心脏,温暖而有力量,照亮了秦宫的一角,也照亮了他自己的路。
远处,魏冉府的方向冒出了黑烟,是在焚烧蛊虫和符咒,那黑烟很快被风吹散,消失在蓝天里,像从未存在过。而子阳掌心的红斑,却会一直留在那里,提醒着他,哪怕是看似邪恶的力量,只要心存善念,也能变成守护的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