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34章 惊蛰雷,檐下燕,破土声(2/2)
许朗坐在廊下,看著他们忙活,核桃转得慢悠悠。他忽然想起年轻时,在部队农场的惊蛰。那时候天还冷,地里的冰没化透,他们就用镐头砸,砸开一块种一块。有年他砸冻土时,镐头滑了,砸在脚背上,血把草鞋都染红了,可还是咬著牙把那片地种完了。“人啊,”他对苏晚说,“就得像这惊蛰的地,硬邦邦的,可只要肯下力气,总能刨出点东西来。”
傍晚时,韭菜饺子下锅了。苏晚站在灶台前,看著沸水把饺子浮起来,绿盈盈的韭菜馅把白麵皮染得透青,像块块翡翠。“惊蛰的饺子得吃烫的,”她往碗里浇了点醋,“烫才能把『春寒』逼出去。”傻柱端著饺子往外走,刚出门就被小远撞了个满怀,饺子汤洒了点在衣襟上,他却笑:“小兔崽子,急著咬春呢”
吃饭时,院里又下起了小雨,淅淅沥沥的,打在石榴树的枯枝上,发出“沙沙”的响。晓梅给许朗夹了个饺子:“爸,您尝尝,韭菜是新割的,鲜著呢。”许朗咬了口,韭菜的辛辣混著肉香,在嘴里炸开。“好吃,”他点点头,“比当年在北大荒吃的冻土豆香多了。”
饭后,傻柱坐在院里抽菸,烟圈在雨雾里散得慢。他看著小菜地,翻鬆的土里,草芽正使劲往外钻,仿佛能听见它们顶破地皮的“滋滋”声。苏晚走出来,往他手里塞了件外套:“別著凉了。”傻柱把外套披在身上,忽然说:“等过些日子,在院角种点黄瓜,让小远看著爬藤。”
屋檐下,不知何时多了个燕子窝,是去年的老窝,风吹雨淋的,有点破。苏晚抬头看:“燕子该回来了吧”傻柱顺著她的目光望过去:“快了,惊蛰过了,燕子就从南方飞回来,衔泥补窝,准备下蛋。”
雨渐渐停了,天边掛著道淡淡的虹,在灰蓝的天上弯成个弧。小远躺在许朗怀里,听著太爷爷讲过去的事,眼皮越来越沉。许朗的声音轻轻的,混著院里的虫鸣,像首软软的催眠曲。“惊蛰啊,”他拍著小远的背,“就是叫醒日子的雷,你听,土里的种子在发芽,天上的燕子在赶路,咱的日子,也该往前挪挪了。”
夜色漫进院子,把石榴树的影子拉得老长。傻柱收拾好锄头,靠在墙角,准备明天接著翻地。灶房的灯还亮著,苏晚在洗韭菜盘子,水声哗哗的,和远处胡同里的叫卖声混在一起。窗台上的陈皮水还温著,裊裊的热气里,藏著点说不清的盼头,像那破土的草芽,悄悄往上长。